梁二狗從那天有了新名字,叫梁餘,鐘鳴給他起名那天說:“希望我們從今以後,每日都能有餘糧。”
不過鐘鳴更喜歡叫他梁黑子,梁餘特別黑,是那種天黑以後舉著油燈都找不到的黑。
黝黑的梁餘之所以能有這麼座青磚瓦的房子,其一是因為鐘鳴教他做個狠人,其二是因為他也是真的有骨氣,僅憑一身橫勁在淤泥村打出名頭。
新唐開始建國後,難民們生活開始安定下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田種,沒田依舊要餓肚子,地主老爺們不會在災荒年間僱傭那麼多長工。
於是村頭巷口就多出不少潑皮無賴之流,他們靠著收平庸人家的款頭過日子。
淤泥村也不例外,時至今日,潑皮無賴成為必須的存在,各個村落必須要有青皮才能立足,否則就會受到別的村落欺壓。
流民惡漢組建起來的村落,哪能有什麼吃虧的主兒,大家都是啃著人骨頭從戰爭中走過來的,能在這些人中當潑皮魁首,可見梁餘的手段之狠。
今日難得見梁餘起這麼早,鐘鳴打趣地問道:“是什麼好事能讓梁黑哥起這麼早,怎麼又到了收款頭的日子?”
“收勞什子的款頭,還不是有人找晦氣!昨晚斷牆那頭的張癩子給我遞話,說是想要我們淤泥村的地頭款。老子能讓他壓半頭?我呸!咱淤泥村的款頭要是能讓他張癩子收了,我梁哥兒就不混了,親自把頭擰下來給他當板凳。”
說話間,梁餘撐著矮牆,麻利翻過來,青磚牆並不高,鐘鳴站起來也只能到他脖頸處,翻這種矮牆,當過樑上君子的梁餘是手到擒來。
鐘鳴打眼望去,果然梁餘腰間別了把皮鞘短刀,平時梁餘可是把這刀子寶貝的很,藏在家中不肯拿出來,只有每逢跟那些潑皮有爭執時,他才會把刀別在腰間,一來防身,二來逞威。
略微皺眉,鐘鳴不是很高興,他擔憂道:“黑子,我們生活已經很好了,有銀子有糧,不必再為些瑣事跟人拼命。”
梁餘掏掏耳朵,不屑地說道:“就憑張癩子那群人,老子一個人就能把他們的皮都扒下來,亂戰那會兒鳴哥兒你跟我在死人堆裡扒食吃,那群傢伙還不是躲在城裡抱著膀子發抖,一群膽小鬼,不足為懼!”
見梁餘聽不進去,鐘鳴只能嘆息搖頭。
轉念想到張癩子那群人的確是群歪瓜裂棗之輩,他也就不去再勸。
且不說梁餘能不能聽進去,就只是他們要收淤泥村款頭這條,鐘鳴也不能答應。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鐘鳴清楚的很,他聽昨日報信的人言,城中來了位致果校尉,奉命來這邊陲小鎮戍守邊關,將會帶軍常駐,這才有了今日的分田事宜。
原來城中只有位正七品的中縣令大人獨攬大權,如今來了位手攬軍權的同品校尉,朝廷也有牽制這位縣令大人的意思,讓他不能再一手遮天。
為了向這位致果校尉示好,縣令大人才匆忙召集附近村落的村記官商量分田,以示自己的清廉與治理地方有作為。
不是每個村落都能有分田的資格,慶幸的是淤泥村在名冊之中,一旦淤泥村分過田,那每家每戶都能有田種,淤泥村的款頭能往上翻五六番不止,怪不得張癩子會眼紅了。
轉念想過這些,鐘鳴還是十分贊成梁餘去教訓下那群見錢眼開的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