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琰的手所到之處均能勾起一股熱流,早已癒合生出新肉的傷口,此時卻生微微的痛。遊走的手停留在胸口,微熱的指尖來回拂過凸起的疤痕。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指腹上蜿蜒的紋路,更多不知名撩人的慾望從胸口升了起來,攀附著她的神識。
魏文琰似乎並未發覺她的異常,幽深地瞳孔定定地凝著那處。“慕語,告訴我,是誰?”
一時間她不知要如何開口,那日之事,只有她和那群亡命之徒知道。如今想來,不過一年有餘。
“那年去江南進緞,未曾想半途遇上匪徒,攏共十數人,個個窮兇惡極。就是可憐了與我一道的兩人,還都尚未婚配,他們該有明亮的未來的...不料,卻在異鄉送了命。”
獨孤慕語的眸光黯淡了些許,那夜的情境悉數浮現在她的眼前。那群猙獰的面孔,貪婪的人,以及倒在血泊裡的他們。
魏文琰對她避重就輕的說法很是惱怒,冷硬的手禁錮著她的下頜,他凝著哀傷的眸一字一句地啟唇:“慕語,我要知道的是你,為了別人的性命,你呢?”
“我嗎?文琰,直到那日我才清楚的知道,沒了別人,我什麼都不是,我護不了他們,我甚至護不了我自己。就連我這條命,都是靠著我貼身的劍救回來的。”她的聲音哽咽著,滾燙的淚珠奔湧而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敢卸下她不堪一擊的外殼。
魏文琰由著她哭,“都說出來吧,那日還發生了什麼?”
“我盡了全力去護他們的,可那群人都是亡命之徒,他們哪會留下活口。他們貪得無厭,搶走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可是他們也要我的玉鐲,我不給,慶幸他們看到我佩劍上的銘文,他們畏懼劍上的‘獨孤’二字,因此我才得以逃生。”
至今,獨孤慕語是再不懷疑那些亡命之徒為何會懼怕鐫刻的二字。原來,只有獨孤劍莊的子女,劍上才有資格鐫刻‘獨孤’二字。而獨孤劍莊的勢力之大,能到魏國每一個角落,現任莊主為人和氣,卻最是護短,睚眥必報。
憑她的身手,即便是十數惡徒,她應付著都綽綽有餘。原來是為了護住他給的玉鐲,難怪,難怪她身上落了這麼多的傷痕。“你為什麼不給他們,為什麼要和自己過不去。玉鐲是死的,沒了可以再造。人是活的,沒了就真的沒了。”
她懵懂地搖搖頭:“不能給,我醒來後只有它陪著我。我雖什麼也記不得,可我知道,它重要,更勝過我的命。”
她抽泣著,情緒極其不穩定,粉嫩的唇微微顫抖著。看似冷靜的魏文琰比她好不了幾分,從她簡潔蒼白的言語裡,他幾乎能想像出那日的情景。他不敢再想下去,身負重傷的她,經歷了什麼才能活著回到遙城的。
“後來呢?”
“後來,我把他們埋了。然後我就拼命走,拼命走,我不敢閉眼。我怕,我怕一閉眼我就再也醒不來了。直到我遇到去上陽城的商隊,虧得他們我才回到遙城。”
即便她回了遙城,她依舊如漂泊的浮萍一般,她不敢回去。她不想讓孩子看到她這副模樣,所以她自己在客店裡呆了一個月,也因此,她的傷久久不能愈。
“我簡直形同廢物,呵!”她冷笑著。
魏文琰鑄造的城防瞬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他俯身吻過她淚溼的臉頰,“不許貶低自己,你是我視若珍寶的人。以後,不論是什麼威脅到你的命,都舍了。即便是我,也要舍了。”
“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們就一起下黃泉。”她挺翹的唇迎上,幾近印上他的唇。
“好,一起下黃泉。來世我定能找到你,你只能是我的。生生世世,你都只是我魏文琰一人的。”魏文琰霸道地宣佈著,一手箍著她的頭,旋即狠狠地擒住她的唇,帶著狂風猛雨之勢。
當他們真正起身之時已到了晌午,一日之計都耗在了塌上,更磨人的卻在後頭。
肩上的新傷隱隱痛著,當她試圖要更衣時才發覺那隻手是不中用了。而罪魁禍首卻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唇邊竟還掛著笑。她微惱著:“你瞧,如今我真是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魏文琰臉上的笑意更甚,他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巴不得你如此呢,你越是離不開我,我才越能心安。”
她素來不喜人伺候,今日被魏文琰伺候著,格外舒爽。她不禁讚歎道:“王爺做事細緻入微,甚好,甚好。”
“王妃,你喜歡便好。”他不惱,反氣定神閒地答著,倒顯得她不合時宜了。她不再做爭辯,端坐著由他換衣,梳頭,施粉。
魏文琰淡定從容的打點後她一切,外頭也傳了飯菜來,獨孤慕語嗅著那股撩人的氣味急急忙忙地跑出去。魏文琰緊跟上來,坐定後從容淡定地為她添了飯菜,甚至,遞到了她的唇邊。可謂是真的做到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一旁候著的千雪看在眼中更是欣喜不已,未曾想她還能見到王爺王妃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一日。千雪笑著眼裡有了淚意,她悄聲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