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更加鬱悶,“小蓮姐,你不會安慰人的嗎?你這麼說話,會把人氣死的。”
小蓮伸出食指颳了刮自己的臉皮,調皮地笑道:“少爺,羞不羞。”
孟然羞紅了臉,繼而惱怒:“哼,我才不是小孩子。”
小蓮連連點頭,狀若認真地說道:“對對對,少爺是大人啦,不喜歡聽真話的大人了。”
孟然氣急,伸手去撓小蓮的癢癢,逗地小蓮咯咯直笑。
兩人打鬧了一番,孟然也就把剛才父親和先生把自己趕走的事情忘記了,重新恢復了心情。
西院客房裡,燭架上的蠟燭燃燒得十分旺盛,照得屋子裡很是明亮。只是屋裡的兩人一直沉默著,臉色有些凝重。
過了半晌,孟浩開口問道:“齊老哥,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
齊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決定好了。這次我在你們家已經待了挺長時間了,我不能最後病死在你們家吧。這樣不好,對然兒不好。”
孟浩有些生氣,“哪裡就不好了?我們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如今你病入膏肓,卻要離開,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就因為我想過,所以才要離開。”齊先生淡淡得語氣,“我病死在你們家,你該怎麼去做?讓然兒為我披麻戴孝抬棺收殮?你不怕別人笑話你嗎?你既然是一府之尊,做事自然要有顧及,不能只靠感情。”
“我不在乎外人怎麼看。”
“我也不在乎。但我害怕外人的看法傷害到然兒。”齊先生語重心長,“然兒還小,善惡、是非並不能分得清楚,你希望他以後被人指指點點?”
“可...”
“沒有可是。”齊先生斬釘截鐵道;“我離開,是最好的選擇,這是我的選擇,與你們無關,無需愧疚。”
孟浩眉頭緊蹙,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悶悶說道:“那老哥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我打算去趟建康,希望能在臨死前看到我那位老朋友,和他一起論道、喝一盞香茗。至於如何去,就不用你送我了,你還是好好忙你的公務吧。只需要去車馬行給我叫輛馬車就行。”
孟浩也就不再堅持,只是反問了一句:“你確定不和然兒打個招呼嗎?你就不怕他看不見你哭鬧嗎?你就不怕他心裡怨恨你嗎?”
齊先生擺了擺手,面色潮紅道:“不需要。咳咳...”尚未說完,一陣劇烈地咳嗽。
孟浩連忙輕撫齊先生的後背,待其氣息平緩之後又說道:“如果你就這樣離開了。等他回頭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
齊先生愣了一愣,強自說道:“我一開始就不打算跟他道別,我不想讓他這麼小就面臨生離死別。回頭我給他留個便箋就好了。等他自己去看,就告訴他我有事先走了。”
孟浩默然。
翌日清早,城門剛開之際,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出了城。只聽聞,馬車車廂裡,傳來劇烈的咳嗽聲,聲聲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