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奉泉得令後帶著十數個侍衛守在青林宮外,等著前皇太子憶隆現在的玉蓉昭儀咽氣。眼看著三位太醫院常侍大夫搖著頭惋惜著出來,他依舊不相信,這個風華絕代的前太子就這麼命殞青林宮中,終將被一剖黃土掩埋。
遠遠的看著三人走遠,他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停頓許久,才說,“進去把人拖出來埋進玉蘭花從吧。皇上口諭,不立碑不入祖陵。”可能都不記入史冊吧。
說著又頓了頓,“進去後給他換上幹淨衣服,用被子裹好,仔細抬出來掩埋。”
已經走遠的侍衛喝道,“聽令!”
程奉泉內心對這個前太子是有一絲憐憫的,也許這就是他的宿命吧,成王敗寇還被圈禁後宮成為孌寵,可如果換他做了皇帝,當今聖上也未必會有好下場。
正這麼想著,背後傳來腳步聲。猛地回頭拔劍相向,卻看到是皇後宮中的大侍女桃林。厲聲道,“膽敢擅闖青林禁地,不要命了嗎?”
桃林跑的小臉兒緋紅,看到利劍侍衛有些侷促和緊張,“奴……奴婢是奉了皇後懿旨,來這跟前太……不……是玉蓉昭儀道個別。見到他說完話馬上就走。”
程奉泉濃眉一挑,厲聲斥道,“膽大包天的小小宮女,竟然敢假傳皇後懿旨,來人吶,拿下。”
桃林馬上從懷裡拿出了皇後的玉印,對著周圍趕過來的侍衛轉了一圈,最後遞給程奉泉,“程大統領,奴婢不敢假傳懿旨,皇後印信在此。”
他仔細看了印,收起了青鋒劍,喝退了從眾侍衛。“我等是奉了聖旨在這裡處置罪人玉蓉,看到皇後印信不敢有疑,只是此人是皇上嚴明吩咐要看守的,沒有皇上旨意,不敢放你進去。”
“程大統領,罪人已死,何不賣個人情給皇後呢,再說了,皇後現在已經派人去給皇上請示了。”人未到聲音已到,大太監劉全款步而來,看了一眼與程奉泉對峙的桃林,“皇後知道桃林這丫頭說話冒失,怕頂撞了大統領産生什麼誤會,所以就特地遣奴才前來辦理。”
程奉泉最是看不起這些太監閹人的刻薄嘴臉,表情生硬,“臣等是聖上的臣等,也只受聖上安排。聖旨一刻不到,臣必不能給二位放行。”
裡面的侍衛快步跑出來,在程奉泉耳邊細說,“屋裡的人沒死絕呢,好像還有口氣兒……”
劉全聽出個大概,給桃林使了個眼色,桃林馬上會意,就要進屋,被程奉泉出鞘的劍給攔了下來。
劉全也不慌亂,“程大統領,這人還沒死呢,現在就埋了,恐怕皇上那也不好交差吧。”
程奉泉還未還嘴,就見遠處又急匆匆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全的手下,專為皇上盥洗的大監昭賜。劉全見了,一手擋下了程奉泉手中的劍。只見昭賜上前,“奉皇上口諭,準許宮女桃林代皇後見罪臣最後一面再行處置。”
劉全微微一笑,“行了,桃林,有了聖旨就趕緊過去吧,別等人真的沒了氣兒,那你說啥也聽不到了。”
程奉泉冷哼一聲,撤出了屋子裡的侍衛,在外面跟劉全一幹人等站著。
桃林有些怯懦的走進這陰暗不見天日的屋子,濃重的藥渣味兒和死氣讓她心裡如遭雷擊。床上的人兒臉色蒼白中透著灰敗,儼然一息而已。新換上的衣服也鬆鬆垮垮不成樣子。她心起憐憫,快步走到床前,在那人耳邊說,
“哥舒憶隆快回來,齊嘉錦蘭願意用孩子的命換回你一條命。”緊接著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兒,倒出裡面的丹藥,嚼碎了也顧不得男女有別混著吐沫就口對口的喂給了那人。做完一切,她小臉兒一紅,這是第一次跟男人肌膚之親,還是這麼漂亮的人兒。等他吞嚥下去,又馬上在耳邊說了一句,“齊嘉錦蘭欠你的情還完了,從此以後便是陌路。”
過了許久,玉蓉彷彿感覺到了光亮,然後依依呀呀的想說些什麼,耳邊傳來一陣陣喧鬧。彷彿好多人圍過來看他,他看不清這些人也聽不清他們的話。
白光一瞬,恍惚回到孩提時候,那一年是光武中興,祖國河山一片大好,猶記得天化九年,他十一歲了,終於擺脫了宮中的太醫和太傅們。那年他第一次跟父皇在宮中飲宴,見到了跟他年歲相仿的少女,未施粉黛身段風流。水亮的眸子裡充滿好奇,一盤青梅,兩條竹馬。當年豫北侯赫赫戰功,她差點成了他的妃。之後,鑽心的疼,無邊的黑恩侵吞了所有的回憶。
隆盛帝批閱奏摺到深夜,忽然想起一事,傳召常琴伴架。由於來的匆忙,常琴披衣參閱一篇文章,還未來得及放下就來到了聖駕前。
“坐,今夜又要累你伴架,咱們君臣二人且隨意聊聊。”
常琴猶有不解,不知今日皇帝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隆盛帝在燭火下開啟一個紙條,看了看冷哼一聲,隨後將紙條焚燒殆盡。常琴大概猜到了一定是六王爺在隴裕治理災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