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鄭曲尺以為自己有了一定心理準備,便能夠跟他平靜地談話下去,但此時還是忍不住動怒了。
「從你當初在虎嘯關帶走我開始,到最後關頭放過公輸即若,你刻意調走所有兵力護送王澤邦他們帶著秘密情報回家,一路引來各路人馬追殺,然後……死於鉅鹿軍與公輸即若的人共同獵殺,只為了將你的死變得理所當然,更有說服力對嗎?」
他輕聲道:「嗯。」
看著他那一張可惡的面具臉,鄭曲尺費解:「你的死,究竟是為了算計誰?」
這一次,死魚一般的宇文晟神色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你。」
鄭曲尺怔然。
她也是萬萬沒想到,會等到這麼一個答案。
「不是為了金蟬脫殼回王宮奪位嗎?」她一直都是朝這方面去猜測的。
然而宇文晟卻微笑著道:「你以為憑鄴王那個豬一樣的腦子,以及鄴後那低劣不堪的下作手段,需要我這般大費周章詐死?」
鄭曲尺本該嚴肅的腦子忽然宕機了一下,下意識脫口:「不
是,我覺得,我還比不上他們倆,你幹嘛這麼大費周章地來算計我啊?」
雖然這話貶低了自己,可這是實話,在宇文晟那兒看不上眼的粗劣把戲,擱鄭曲尺這裡就是高階操作,換她的話,分分鐘被玩死幾百次了。
「說算計或許不準確,應該是想看一看,我若死了,你究竟會怎麼做。」
「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對夫妻,一個死,一個生,有人選擇為其殉情,有人選擇拋下一切另謀嫁娶,也有人選擇孤獨一生,更有人選擇瘋狂報復,我很好奇,你會怎麼做。」
「我不殉情,也不另嫁,更不會癲狂報復,我只會好好的活著,餘生好好為我的事業發光發熱。」就她這情況,哪款都屬實構不上、犯不著、不至於。
宇文晟本該是滿意這個答案的,可他又卻不太滿意她這個無所謂的樣子。
「其實我一直在你的身邊,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說真的曲尺,我本無意與任何人糾纏一生,起初我打算在毀了了一切之後,放了你,隨你來去。」
他當著她的面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一張屬於宇文晟的殊麗瓷白的臉,深紅色的唇,幽深漆黑的眸子,他欺近她——
「可或許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我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從我選擇送上去參加霽春匠工會開始,我便謀了私心,開始了一切……」
宇文晟捏起了她的下巴,風清雲淡的眼神終於被撕開了掩藏,露出了底下的狼子野心與貪婪侵襲。
「我並不想叫你看透我,因為我知道,一旦你知道了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絕對會感到噁心、厭棄,你會逃,於是我寧可捨棄掉屬於宇文晟的一切,我可以永遠成為鄴國世子元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