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腳下猛的一頓,差點撞到一個人。
抬頭一看,正是滿臉笑容的李景隆。
好似能猜到趙石的心事,李景隆笑道,“那人是淮安守備,他能謀得這個運河上的肥缺,還是當初走了我的門路!”說著,嘆口氣,“算起來,還真是我家的故人,他爹當初是給我父親餵馬的,他十來歲時就跟著我父親北征,是第一批攻進蒙元上都城的敢死隊之一。”
趙石忍不住問道,“那您,為何不?”
“路是他走的,我怎麼救?再說,故人是故人,情分是情分,道理是道理,國法是國法,這一切有時候可以不清不楚,但有時候一定要清清楚楚!”
李景隆又嘆口氣,“況且,我家的故舊多了去了,若是人人有事都來求,莫說我能不能都幫得過來,且說我有那個能力嗎?”
說到此處,李景隆又是一笑,親暱的攬著趙石的肩膀,低聲道,“國舅爺,您還小,起小到大爺沒離開過京城,沒離開過皇上和娘娘眼皮底子底下,你不知道這人心呀,壞著呢?”
“就拿那淮安守備來說,他找我做什麼?定是惹事了?他惹了擺不平的事,然後大庭廣眾之下來找我,還說跟我家的關係如何?您覺得,他是來求我,還是來害我?”
趙石只是小,不是笨。只是嫩,不是傻。這裡面的因果關係,一想就透。
李景隆繼續道,“我要是見他,就等於被他拉下水了!等於不知不覺,踩了一腳臭狗屎!國舅爺您得記住,咱們這樣的身份並不代表不會被人算計。下面這些人,他們辦事沒底限,出了事就想攀附咱們,拿咱們當擋箭牌,甚至為了活命,他們可以往咱們身上潑髒水!”
“所以,咱們接人待物既要和風細雨,又要敬而遠之!”
李景隆繼續低聲道,“就好比借錢,自古以來都是救急不救窮,哪怕是親兄弟都是這樣。做人做官,都要想先做自己。自己好,別人才能求上來。”
“幫誰,得分人分事兒分時機。雪中送炭要做,錦上添花要做,落井下石儘量別去做,一棍子打死誰,想想再做,做了就別後悔。”
“但這些事有個前提,那就是獨善其身!說白了,不管和你什麼關係,他犯事了,你能做到不被牽連,不管不問不知道,置身事外!”
趙石腦袋懵懵的,一時片刻也接受不了這些東西。
他看看李景隆,“您和我說這些?”
“按理說我不該和你說這些,萬歲爺吩咐讓我帶著國舅爺您歷練政務!”李景隆笑道,“但為官就是做人啊!這些人情世故的道理,我不給國舅爺您揉碎了講清楚,將來萬一碰上黑心腸的,您不是就吃虧了嗎?”
說著,搖頭嘆氣道,“國舅爺誒,您是不知道這世上的人心險惡”
“我知道!”趙石忽然笑道,“就好像蓮花堂,他們攀附了我家,結果連累得我父親”
“對嘍!”李景隆大小,一拍巴掌,“您看,這就是剛才我說的,下面人心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