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士說笑了!”楊士奇面上一紅,但態度依舊恭順。
“說起來,你們二人還是同鄉呢!都是江西吉安人!”李景隆笑道,“士奇如今在我府中位列西席,教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讀書。
”說著,又笑道,“他在你們江西,也是才子呢?”
“你也是吉安府的?”所謂親不親故鄉人,解縉一聽對方是自己的同鄉,當下大喜,搖著摺扇笑道,“想不到今日我還能在此地遇上同鄉!”說著,有些感嘆道,“我已經許久沒有回鄉了!”
隨即,展顏一笑,繼續笑道,“你也是才子,可我怎麼沒聽說過?你是哪家書院的?座師是誰?”
他生性本就有些不羈,有些恃才放曠,如今又是春風得意的東宮進臣,再加上喝了些酒,所以說話沒有太過深思熟慮。
這話,擺明了要對方難堪的。
楊士奇面有尷尬,低聲道,“晚生早年間遊學四方,並未在某處書院讀書!”說著,頓了頓,“而且,晚生還沒有科舉晉身,沒有座師!”
“你未科舉?”解縉奇道,“是沒考中嗎?”
他這話又是犯了情商低的錯誤,讓人有些下不來臺。
“是,晚生愚鈍!”楊士奇剛感尷尬,低聲道,“去歲不中,便留在了京師,幸得曹國公賞識,一邊教書一邊繼續苦讀,準備秋闈再戰!”
“科舉都沒中,算不得才子!”解縉搖著扇子說道,“其實現在,我大明朝的科舉,已經簡單至極!”
說著,唰的一下收攏扇子,繼續說道,“國朝科舉取士,無非就是那幾本聖人學說。
而與前朝各門學派的註解不同,我朝獨尊朱子!”
說到此處,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著道,“只要把朱子的註釋都背下來,科舉的時候格式不要錯了,自己工整一些沒道理不中的!”
“要知道國朝如今缺官呀!今年秋試的時候,禮部尚書親口說的,只要差不離的,都給取了吧,不然天下當官的太缺了,許多地方連縣令都補不上!”
“試題簡單,國朝為國選材心切,選材放寬,若是這樣都沒取上,你呀”
他說的倒是事情,這件事朱允熥也心中隱憂。
雖說科舉註定要被時代淘汰,但絕對不是這個時代。
如今這時代的讀書人,依舊是治理天下的不二人選。
這幾年來,老爺子早年殺官過多的缺點暴露出來。
官員之中竟然有些青黃不接的趨勢,而且是基礎的地方官員極度缺乏。
此刻楊士奇的表情越發的尷尬,訕訕低頭。
“一時的不中,也算不得什麼。
楊先生少年遊離四方,正映了聖人那句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朱允熥開口圓場,笑道,“人年輕時受些挫折,也不算什麼壞事!”說著,又對解縉道,“再說,你以為誰都像你,少年進士,春風得意?”
話音落下,楊士奇對朱允熥的感激無以復加。
解縉不經意的幾句話,讓他如墜冰窟。
因為是當著皇太孫的面說的,若殿下真的記在心裡,先入為主,以後他楊士奇哪怕成了狀元,也未必有大好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