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隆用粗糙黝黑的大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感覺有些難以理解,以為是他懼怕張富貴過後報復,忍不住想要繼續追問。
男孩子什麼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乏勇氣。
楊天鴻看穿了陳隆的心思。他轉身指著院子地面的一處凸起,解釋:“那邊有塊石頭。昨天半夜黑燈瞎火的,我沒留意。”
看他說的如此確定,陳隆終於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他站起來,臉上的怒意隨之消退:“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啊……算了算了,不說了,粥和餅都快涼了,趕緊吃吧!”
……
鬱鬱蔥蔥,碧凝欲脆的各種植物將墓園裝點成一個基礎色調為墨綠的世界。
楊天鴻握著比他還高的掃帚,吃力地掃著。
眼角的傷口腫得更大了,蔓延到耳邊,佔據了三分之一的面頰,中間變得全是青紫色,邊緣滲出少許鮮紅,輕輕一觸就疼得厲害。
張富貴昨晚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罈竹葉青,喝到後來有了幾分醉意,就開始撒野。
李天罡很狡猾。他很熟悉這種情況,提前躲進小屋避開張富貴,插上門閂,無論張富貴在外面如何叫罵,反正就是閉門不開。
躲也就罷了,偏偏李天罡溜進他自己小屋之前,趁亂把楊天鴻屋子的門栓偷走,導致楊天鴻無法關門,只能任由喝醉的張富貴衝進來,揪住衣領一頓暴打。
打夠了,發洩夠了,張富貴跌跌撞撞的回去睡覺,鼾聲如雷。
掃了一個多時辰,楊天鴻實在堅持不住。他找了個背陰的地方,將掃帚放下,身子一歪,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大口喘著粗氣。
來到山上一個多月,幾乎每天都在捱打。
這種事情沒人管。
外堂雖然也屬於歸元宗,可這裡的人都是因為沒有氣感,無法煉氣,得不到仙師認可,只能滯留在山上,以求某天突然機緣巧合,老天爺開眼,讓自己能重登修仙之途。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
宋豔芝這個外堂堂主統管數千人,可是連她都沒有進入煉氣第一層,只是對“氣感”有那麼一點點粗淺的理解。
儘管如此,她已經是整個外堂的最強存在。
楊天鴻解開腰帶,輕輕拉開衣領,低頭看見胸前的大片淤青。
張富貴很瘋狂。
修煉無望,又不願意回家,終日裡呆在山上掃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突然多了楊天鴻這個可以隨便欺負的弱者,讓張富貴頓時找到了全新的娛樂專案。
嚴格來說,楊天鴻的傷不算重。沒有傷及內臟,肋骨也沒有斷。
他有種感覺,照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自己會被張富貴活活打死。
在張永祥面前用過的那套障眼法,對張富貴沒有效果。
張永祥老了。他之所以對年輕人友善,來源於對未來的不確定性。
張富貴的邏輯簡單又粗暴————既然你楊天鴻沒能進入外門,也就意味著咱們都一樣。
揍人這種事情具有時效性。
第一次打了你,上面沒人管,於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