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秋風掃動了層層落葉,柳芷溪穿著薄薄的外套,站在校園外的奶茶店門口,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奶茶,冷風拂動了她的秀髮,她的臉蛋在風中泛著微微的紅潤。已經是高二的第一個學期了,她和曾瀟都報了文科班,蘇淮進入了全校最好的理科尖子班,而林素錦則成了特長生去了藝術班。
曾瀟抱著一摞試卷,大步朝她走來,臉上仍舊是憨厚敦實的微笑,“芷溪,你這次考得不錯,是文科全年級第14名,你的英語真是太棒了,考了全年級第一,實力碾壓蘇淮呀。”奶茶店的玻璃門映出她姣好的面容和纖細的身材,她卻也無心注意,低下頭踢路邊的一顆小石子。
石子咚的一聲,從路上殘缺不全的井蓋落進了下水道,柳芷溪不禁想,沒有人會在意一粒普通的石頭是否失蹤,但如果是身價不菲的鑽石,那就截然不同了吧。
曾瀟見她沒有回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尺度和分寸都恰到好處,既不輕浮也不出格。
柳芷溪緩過神來,把自己剛才的想法告訴了曾瀟,他聽後哈哈一笑,說:“鑽石是珍貴,可是它稀少呀,我覺得吧,與其當一顆高高在上的鑽石,還不如成為一粒普通的石頭,雖然讓別人把自己踩在腳下,鋪就一條前行的路。”
柳芷溪聽罷,鎖著的眉頭解開了,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笑意盈盈,像是有人在瞳孔裡點了一盞燈,光芒四射開來。
“芷溪!”一個甜潤的女聲叫道,柳芷溪回頭一看,是她的新同桌賈歆,賈歆身材胖胖的,五官卻長得十分端正。她說話做事風風火火,別人卻很難捉摸猜透她的心思。
賈歆奔奔跳跳地跑過來,拉住柳芷溪的胳膊,“芷溪,你的英語真是太棒了,能不能傳授些經驗啊?”林素錦穿著淺綠色的外套,像戴望舒的《雨巷》中走出來的丁香姑娘,婀娜地走過,身上散發出的清新淡然的香味,讓人沉醉。
“好美啊。”賈歆對柳芷溪說,柳芷溪點點頭,賈歆的嘴角卻露出一絲揶揄。
晚上碧桂園的業主要開一個聯誼晚會,主旨是說為了促進感情,實質上就是各種“拼”,家長們拼地位拼財力,孩子們拼成績拼才藝。這樣的活動,柳芷溪一向不參加,因為參加了也尷尬得很,她有什麼理由呢,她是蘇家的人嗎?
很顯然答案是否定的。別墅外的草坪上,張燈結綵、裝飾一新,女主人們在一起談論八卦新聞,男主人們聚攏高談闊論,保姆們和小區工作人員忙著準備食品和飲料,孩子們三三兩兩圍成一團,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柳芷溪窩在她的臥室,在柔和的護眼燈的照射下,寫英文試卷,她的注意力卻總是很難集中,靈魂像在夢遊一般,飄到很遠的地方,飄到外太空。
晚會的嘈雜聲讓她有些頭疼,她用食指戳了戳太陽穴,又塗了些他們從泰國買回來的青草膏,仍舊沒有用。她索性站起身來,想到小區僻靜的地方散散心。
結果一出門,就碰見了文利,文利穿著一件深紅色的風衣,臉上妝容精緻,高挑而優雅。柳芷溪的心“噔”地一下,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擊打了一下,死守的內心被砸出了一個排洩口,洶湧的潮水決堤而出。
文利忽然拉過她的手,不由分說帶著她朝人群中走去。林素錦的甜美的歌聲從人潮中央傳來,不時有叫好聲和鼓掌聲。走近一看,林素錦穿著藍色的晚禮服,端坐在三角鋼琴前,兩隻白皙的手在琴鍵上嫻熟而優美地彈奏著。
是那首《Endless Road》,悠揚的鋼琴聲像一劑毒藥,毒素從心室透過血管傳遞到柳芷溪的每一個組織和細胞,她拼命尋求解藥,才發現曾經的一切和傷痛的過往,是一個假命題。
而真真正正直抵內心的,是她不曾正視的、從前抗拒的愛,是的,她愛冷江。柳芷溪的心裡,有一團炙熱的火在燃燒,她希望這把火,可以將自己燒成灰燼,這樣她就可以與那些她愛的人團聚了。
她也有些憤恨地希望整個世界都變成火海,這樣那些陰險醜惡也會付之一炬。她把秀髮往後一撩,拿起一把烏克麗麗,躍上了舞臺,聚光燈瞬間打在了她身上,她照著冷江教她的技巧,輕快地撥動琴絃,深情唱著那首不能再熟悉的歌謠。
“冷江,這條路沒有盡頭,可是我還是要走下去。”柳芷溪閉上眼睛,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硬生生地關上了眼淚的閥門,輕聲對自己說。
“為什麼要哭呢?”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耳畔溫柔呢喃,柳芷溪睜開眼,好聞的氣息撲面而來,是他,她的心像有無數枝柳條在吹拂,漫天的柳絮像璀璨的星光,迷離了她的雙眼。
“冷江,你回來啦。是,是你麼?”柳芷溪激動得語無倫次。“是的,芷溪,是我。”他輕輕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暖意從指間蔓延到每一寸肌膚,柳芷溪的心裡,一朵純潔的山百合悄然綻放,而這抹芬芳,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春天,只屬於冷江一個人的月色。
“你,喜歡這個嗎?”冷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綢緞的盒子,神秘地問柳芷溪。“是什麼呀?”柳芷溪歪著腦袋思索。冷江靦腆地笑了,緩緩開啟,是一條吊墜,吊墜上的石頭晶瑩閃耀,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