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裡被庫房擋住的角落裡,那家在民生街區很有名氣的燒烤攤也悄悄地出動,炭火開始帶出食物以及調料的香味。
那香味隨風而去,迅速淡化,沒有打擾正在犯困的值班軍警,飄過那棟公寓窗外的時候,卻被趙臘月聞到了。
那是烤茄子與麥酒、生拌苦瓜的味道。
不管是哪裡的人類、甚至可能不是人類,只要是生命,在終結之前都會這樣努力地活著。
趙臘月長長地吸了口氣,下了決心。
最後那一刻終會到來,井九總要解決這個問題,與其用白痴的模樣多熬幾天,不如醒過來賭一把。
“陛下,請收了神通。”她對雪姬說道。
雪姬微微偏頭看著她,確認她不是在說笑,眼神微異,但還是舉起了圓乎乎的小手。
一道如同實質般的寒意從井九的眉心裡飄了出來。
公寓裡的氣溫頓時下降了數十度。
窗子玻璃外面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霜,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厚,直至化作一整塊薄冰。
那道寒意回到了雪姬的小手。
井九被抽取了靈魂一般,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顫抖的速度越來越快,與軟椅扶手之間發出密集連綿的敲擊聲。
阿大知道關鍵時刻到了,毫不猶豫轉身進了書房,而且用後腳一蹬關上了門。
它不是不擔心井九,而是比趙臘月更堅信他不會出事,所以不想他醒來後,發現自己看到了他最可憐的模樣。
當手指與扶手的撞擊聲連綿成了一道長音,井九依然緊閉著眼睛,沒有睜開。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頻率卻很快,如果有滴水珠落在上面,想來會被切成很多片。
趙臘月站在他的身前,靜靜地看著他。
弗思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手裡,散發著血一般的光色。
嗒的一聲輕響,井九的手指停了下來,不再顫抖。
長長的睫毛也不再顫動。
他睜開了眼睛但沒有醒來,茫然的眼神深處有抹痛楚的意味,如漸要成形的風暴般漸趨暴烈。
趙臘月握住弗思劍的兩端用力一拉。
伴著清脆的劍鳴,血紅色的飛劍變成了一道劍索。
她把這道劍索系在了井九的頸上。
井九茫然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神情非常無辜,就像受傷的小動物。
“不要裝,誰不知道誰呢。”
趙臘月面無表情想著,雙手用力把劍索拉緊,動作非常粗魯,甚至可以說粗暴。
很多年前,井九在那場雪裡路過朝歌城的時候,在她母親腹中看到了她,便給她留下了一個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