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可以不必解釋的,不過,彭玉佩思忖之後,還是覺得有必要解釋兩句。
他不想給這兩名老同志留下組織上行事不謹慎,不重視潛伏同志之安全的誤解。
老黃與路大章聞言,臉色好看了許多。
這就對了。
事情捋清楚了,秦迪是家人安排進入巡捕房吃洋皇糧的。
然後,入黨考察期的巡捕秦迪正式加入了我黨。
所以,秦迪不是組織上安排打入巡捕房潛伏的。
他是‘順勢’潛伏在巡捕房。
當然,組織上對於秦迪的巡捕身份應該是比較看重的,這可以理解。
不過,很顯然,秦迪在巡捕房的潛伏工作做得不合格,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不僅僅是秦迪沒有地下工作經驗,而是因為秦迪實際上並不適合當巡捕!
……
“程千帆一直都不太喜歡秦迪,今天程千帆借題發揮,耍脾氣、打罵了秦迪,我認為這是一個機會,組織上可以命令秦迪以此為藉口辭職,這是不會引起秦迪家人太多懷疑的理由。”老黃說道。
“這個機會要把握住,程千帆為人圓滑,也許過兩天他看在金克木的面子上,又會安撫秦迪,做一個挽留的姿態。”
“我會認真考慮的。”彭與鷗點點頭。
關於組織上為何沒有及早安排秦迪從巡捕房辭職,涉及到組織紀律,彭與鷗還有一點沒有說:
上個月,上海紅黨做了秘密調查統計,目前整個大上海,能夠聯絡上、確認沒有問題的、在組織的黨員只有三十七人。
此三十七人,就包括了‘魚腸’這樣的失聯後、經過組織考察後剛剛回歸的老同志,以及一部分秦迪這樣的新近發展的年輕黨員。
從‘四一二反革命事變’到今天,整整十年了,大上海血雨腥風,那麼多同志的鮮血染紅了滬上大地。
……
路大章駕車,載著彭與鷗離開了。
日軍進攻閘北,戰事爆發,法租界加強了夜間巡邏。
沒有路大章駕車相送,彭與鷗根本無法順利在夜間出行。
彭與鷗斜躺在後排座位上,身上淋了酒水,臉上蓋了帽子,假作喝醉。
沿途有巡捕崗哨盤查,路大章乾脆半開車窗,探出腦袋。
路巡長儘管被停職了,但是,作為法租界霞飛區的老資格巡長,且有霞飛區巡捕房副總巡長上官梧作為靠山,起復是早晚的事情,故而,巡夜的巡捕對於路大章都很客氣。
有的只是探頭朝裡瞄了一眼,有的乾脆直接敬禮放行,檢查都沒有檢查。
這邊,老黃也熄了燈,一隻手拎著鋁飯盒,另外一隻手拎著大半瓶花雕酒,哼著小曲兒,步行約莫半小時,來到了薛華立路二十二號的中央巡捕房。
他是醫療室醫生,要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