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母親也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極度的餓感讓母親每天夜裡輾轉反側,卻努力不吵醒他。
最後,他眼睜睜看著母親生生餓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母親並不是不會餓,只是為了讓他能吃上東西,才說自己不餓。
“川……秦川……”母親的眼淚流下來,聲音已經微弱到他要匍匐在她枯瘦的身子上,用耳朵靠近她幹裂的嘴唇,才能聽到她說的話。“努力活下去,不要恨任何人……還有,記得娘做的……做的花燈。”
說完,她就嚥了氣,可是她到死都是微笑著的,渾濁的眼淚還沒有風幹。她緊緊地握著那隻第一次給他做的花燈,粗糙的篾條把她的手割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卻是連鮮血都少得很了,只有暗紅色的一道。
娘讓他努力活下去,所以就算經歷了那樣的絕望,無論在怎樣的生死關頭,他都記得要活著。
他的命是娘親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所以他要好好活下去。在該死的人死之前,他還不能死。每一件事,他都是預算好了才去做的。
只是這些,他從沒有告訴過明姬。明姬也沒有問過。
又一次想到這些往事,令秦川的眼睛有些酸澀。他只緩緩地擁緊了明姬的身子,道:“等我回來,你想要的永恆不變的東西,我會給你。”
這好像是情話,最動聽的情話,可是令秦川說得很是認真。
他許了她每年的花燈和火樹銀花,也許了她這所謂“永恆不變的東西”。
“可是,什麼才是永恆不變的東西呢?”明姬的聲音裡有著迷茫。
“你不需要知道,總之,我可以給你的,就是永恆不變的。”令秦川語聲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好,”明姬真的不再堅持,“秦川哥哥,你說的,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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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秦川不久就要出發了,帶的人不多,除了童衡,就只帶了青承廣、嚴正,還有禦醫屬幾個口碑也比較好的禦醫。
本來,裴雲曜也是要跟著去的,可是被令秦川拒絕了。他還是個少年,一身武藝在災區也派不上用場,還不如留在京城,幫助他父親裴自管理好“血罌”。
是的,如今,血罌這支獨特而神秘的,曾經讓薛明北栽了跟頭的皇帝直統隊伍,或者說令秦川的直統隊伍,如今已經漸漸為人所知了。
只是明面上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從來不說出來。血罌的耳目如今應該已經遍佈京城各個角落了吧,況且這樣隱晦的事情,也不能宣之於口啊。
不過,月舞倒是不知道聽說了什麼,跑來找明姬,一開口就是嘹亮的一聲:“皇姐!我跟你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明姬莫名其妙,問她:“怎麼了,風風火火的?好久沒見你了,一見面就是劈頭蓋臉的一嗓子。”
的確,月舞雖然留在了宮廷,但古月殿和永渝殿畢竟離得遠了些。以前明姬下了朝還會過去陪她下棋,或者她有時候也會跑來永渝殿。
不過最近明姬下了朝去古月殿發現總是沒有人,也就漸漸地不去了,只當她是去別的地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