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議!”
......
裴釗臉上沒甚麼表情,甚至沒有看一眼已經癱倒在地的莫應欽,反而不動聲色地看向蘇仕,那目光甚是凌冽,看得蘇仕冷汗涔涔,他握著笏板的手顫了顫,終於緩緩站出來:
“莫應欽罪證確鑿,微臣懇請陛下,按律法處置。”
此言一出,大殿內再次靜默了下來,莫應欽不敢置信地看了蘇仕一眼,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突然重重地咳了好幾聲,一面拍打著自己的胸口,一面老淚縱橫道:“臣自知罪大惡極,只求陛下仁慈,看在老臣家裡三代為官的份兒上,莫要怪罪臣的妻兒。”
裴釗淡淡道:“律例如何便如何,你不必多說。”
莫應欽只覺眼前一黑,深知此番,莫家滿門和他的門生皆是保不住了,只怕連早就嫁到蘇家為人婦的女兒亦要受牽連,他心中又悔又氣,只覺胸口發悶,急促地喘了一陣後便暈倒在大殿上。
裴釗依舊是往日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命人將莫應欽抬下去,又令何無忌等人按律處置後便問道:“諸位愛卿可還有甚麼要說的麼?”
經此一番,眾人心中皆是惶恐至極,哪裡還敢說甚麼?蘇仕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四子蘇珵在身後甚是躁動,他悄悄回過頭去,滿含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蘇家長子蘇現亦輕輕扯一扯蘇珵的袍角,低聲道:“稍安勿躁。”
蘇珵不甘心地咬咬牙,這番動靜卻早被裴釗看在了眼裡:“蘇卿有事要奏麼?”
蘇家其餘四人皆是臉色大變,蘇珵卻緩緩出列,拱手道:“陛下,莫應欽雖有罪,可莫家除莫應欽外,皆是久居深閨的婦人和不懂事的孩童,求陛下開恩,莫要傷及無辜。”
蘇仕早就出了一身冷汗,卻聽裴釗淡淡道:“蘇卿以為,莫家的人果真無辜?”
何無忌省得裴釗顏色,便朗聲道:“莫應欽於明安十九年、明安二十八年和元鼎一年將其一妻兩妾的遠親提拔至三州任職,其妻莫柳氏曾收受赤金首飾三副、翡翠棋盤一副、白玉手鐲兩對,再加之其餘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其數額並不比莫應欽少,蘇大人,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莫家無辜麼?”
蘇珵顫聲道:“縱然如此,可莫應欽的幼子莫縝,不過是個八歲的孩童......”
“縱然只是個八歲的孩童,自幼在這樣的家風門楣下長大,蘇大人以為他就果真心性純良麼?”何無忌毫不留情道:“蘇大人可知,就是這名八歲的孩童,今年年初時以找樂子為由,將天京城內一位姓杜的六旬老者和他五歲的孫兒捆在一起,放到結了冰的護城河內泡了整整一夜?又可知在那老者重病死後,這名孩童仍舊不知悔改,命人將那五歲的稚兒幾乎打掉了半條命?”
蘇珵實在想不到自己和妻子蘇莫氏頗為疼愛的莫縝竟還有如此惡行,一時間竟啞口無聲,何無忌冷笑道:“雖是連坐,可莫縝不滿十歲,並無性命之虞。蘇大人年輕有為,難道連律法都不省得了?還是說在蘇大人眼裡,莫家人的命是命,哪怕受一丁點兒苦都不成,而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可以肆意踐踏玩弄?!”
“陛下開恩!”蘇仕搶在裴釗開口之前率先跪下磕頭:“老臣教子無方,回去之後定當好生嚴懲,求陛下原宥!”又回頭對蘇珵喝道:“豎子,還不跪下給陛下磕頭!”
裴釗倒是面無波瀾,可他愈是不動聲色,就愈教人害怕,蘇仕的眼睛都被額頭上流下的汗水模糊了,他咬牙磕了個頭,大聲道:“莫應欽的嫡女莫綺數年前嫁到老臣家中,老臣這就回去命四子寫下休書,待親自將莫綺送到羈候所後便來向陛下請罪!”
蘇珵聞言顫抖了一下,他自幼飽讀詩書,家中的父母兄弟無一不是溫文爾雅,加之他從前與德王裴鈺交好,向來看不慣武將出身的裴釗,自裴釗登基後蘇家屢遭打壓,此番又牽連到自己的愛妻,種種情緒登時湧上心頭,他心知這樣定然會觸怒裴釗,卻實在按捺不下這口氣:
“陛下既然要連坐,那臣便來和陛下好生理一理。莫應欽的女兒是臣的愛妻,這一連坐自然便到了臣身上,臣是蘇家的兒子,宮裡的太后娘娘亦是臣的妹妹,倘若真要連坐,那麼太后亦逃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