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銘樂顛顛地將小麻雀捧在手心裡仔細端詳了一番,問:“皇嫂,我可以養它麼?”
說起養麻雀,蘇瑗倒是有些經驗。她在阿銘這個年紀的時候,五哥為了哄她開心,特意命手底下的小廝特意在庭院裡設了個小小的機關,套了一隻小麻雀給她養,她當時自然是樂不可支,每日一回房就急著喂麻雀吃東西,怕它睡得不舒服,還特意纏著乳孃絞了塊絲帕給麻雀做窩。
正所謂世事難料,她未曾想那隻負心鳥在她的照料下養得圓圓滾滾,羽毛鋥亮,卻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拍拍翅膀就飛走了,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可以說是非常絕情了。
裴銘認認真真地聽完蘇瑗的這番悲慘遭遇,歪著腦袋思索了許久,還是老老實實告訴她:“可是皇嫂,我還是很想養它。”
“可以啊。”蘇瑗笑眯眯道:“咱們救它又不是為了好玩,你要是喜歡就養著吧,不過你要答應我,若是有一天它想飛走了,你可不許哭鼻子!”
裴銘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一摸小麻雀毛茸茸的腦袋,蘇瑗取出荷包翻了翻,連顆瓜子都找不到,便告訴裴銘:“端娘帶著人在後頭呢,你過去找他們,讓他們先把小麻雀帶回去,餵它吃點兒東西。”
裴銘向來最聽她的話,當下便邁著小短腿“蹬蹬”跑開了,蘇瑗挺著肚子不敢一個人輕易走動,便在原地等著裴銘回來,她一轉頭便發現手邊一枝梅花開得甚好,雪白的花瓣圍著嫩黃的花蕊,十分清麗,她試著伸手去掰了一下,那花枝卻紋絲不動。
這下好了,她終於徹徹底底變成話本子裡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每日只知對花落淚對月嘆息的姑娘了!蘇瑗撇了撇嘴,決定等小胖子裴銘回來後再攛掇他去為自己摘,她正這麼想著,密密匝匝的梅枝後面卻隱隱傳來了女子說話的聲音:
“你一向是個好吹牛的人,這話我可不信!”
“你這話說得可不對,你即便不信我,難道還信不過我弟弟麼?他可是在御前伺候,這訊息便是他私底下悄悄告訴我的!”
蘇瑗一聽便想,大約是在園子裡修建枝葉的宮娥一邊幹活一邊閒聊,而且聊的大約還是各種八卦。唔,站在香氣襲人的梅花叢裡說八卦,仔細想想還挺愜意。她心裡並未在意,因遠遠看見端娘急匆匆往那頭走過來,正要衝她揮一揮手,不妨那花叢中的宮娥又神秘道:
“咱們不過是個看園子的宮娥,這些事情哪裡輪得到咱們多嘴,我不過是當做個話頭說與你解解悶。”
另一人便道:“乖乖,倘若真如你所說,蘇相捅出這麼大簍子來,那陛下會怎麼處置他?”
聽到“蘇相”二字,蘇瑗心裡登時“咯噔”一聲,端娘本是看裴銘還在一疊聲同小黃門交代著事情,心裡放心不下,這才連忙趕過來看看,哪不防剛走過來,便見蘇瑗神色不定,倒像是受了甚麼驚嚇一般,連忙上前扶住她,問:“娘娘這是怎麼了?”
蘇瑗連忙對端娘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可那兩名宮娥甚是乖覺,聽到動靜便從花枝中鑽出來。她們從未見過蘇瑗,可如今宮中懷有龍裔的也就只有未來的皇后娘娘,兩人嚇得幾乎魂飛魄散,連忙“撲通”一聲跪下道:“奴婢失禮,不知娘娘來此,求娘娘原宥!”
蘇瑗極力定住心神,吩咐那兩人起來,方問:“你們方才在說甚麼?”
後宮議論朝事乃是大罪,更何況這兩人不過是最低微的雜役宮娥,兩人對視一眼,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回娘娘的話,奴婢......”
端娘雖不知眼下是何種情況,但見這兩名小宮娥神色驚慌,又吞吞吐吐不敢回答,便沉下臉來呵斥道:“疏影園的掌事沒有教好你們規矩麼?娘娘問你們話,竟敢吞吞吐吐百般推諉,莫不是要我將你們送到掖庭去,好生管教一番?”
那兩人嚇得更厲害,因見眼前這位皇后娘娘看上去甚是和氣,且她與蘇家又無甚瓜葛,估摸著亦不會有甚麼大事,只得硬著頭皮道:“回娘娘,奴婢們方才斗膽,議論了幾句......蘇相的事情。”
此言一出,蘇瑗倒還沒有甚麼反應,端娘卻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扶住蘇瑗,厲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身為後宮宮娥,竟然敢私底下妄議朝事?我這就命你們的掌事過來,看看他素日裡是如何管教手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