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釗這一日大約是果真累壞了,睡得格外香甜,第二日更是破天荒地讓童和在外頭叫了好幾聲才醒過來。蘇瑗迷迷糊糊地跟著醒過來,見裴釗滿臉倦容地坐起身來,甚是心疼。
裴釗笑著去摸她的臉:“把你也吵醒了,再睡一會兒吧。”她搖搖頭,握住他的手,想說甚麼卻又忍住了,裴釗含笑道:“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蘇瑗道:“我是看你累得緊,想勸你今日不要上早朝,好生睡上一覺,卻又怕你被人家罵作是昏君,有些糾結。”她歪著頭想了想:“你偶爾賴個床甚麼的,想必也不要緊吧?”
裴釗正在穿衣,聽她這樣一說便笑道:“雖是不要緊,不過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她聽了十分好奇:“甚麼事啊?”
“那幾名使臣在外這麼多年,頗有所得,我昨日細細聽他們稟告,方知天地之浩瀚。”裴釗神色甚是凝重:“阿瑗,原來這世上除了咱們的大曌和那些蠻夷小國之外,還有另一方天地,譬如高盧、李朝、羅剎等等,這些國家雖不如咱們大曌繁盛,卻亦有他自己的長處。”
蘇瑗聽得很認真,不禁脫口而出道:“既然是這樣,那你不如多多地派些人過去,讓他們的人也來天京,大家各取所長,不是很好麼?”
裴釗甚是驚喜地看了她一眼,含笑道:“阿瑗,你說的同我想的一樣,今日上朝,我正是要做這件事。”
“那恭喜你,你變得和我一樣聰明啦!”蘇瑗笑吟吟地看著他,因見他的袍角微皺,便開口道:“你過來一下。”
裴釗依言走到她面前,她伸手為他理了理袍角,裴釗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再睡一會兒,我已經命人將使臣們帶回來的幾樣玩意兒收拾好,想必不久便會送過來。”
方才同他說了一會兒話,蘇瑗其實已經睡不著了,再加上孫妙儀的母親今日要進宮來請安,她必須要早早起來梳妝,便扶著他的手慢慢坐起來,抿著嘴對他笑笑:“我有些餓了,你陪我一同用點兒早膳好不好?”
裴釗便陪她慢慢喝了盞羹方去上朝,一路上童和見他面帶笑意,便賠笑道:“老奴從前勸過陛下那麼多次,陛下都不愛用早膳,還是娘娘說話最有用。”
裴釗微微一笑,問道:“我命你送去的東西可備好了?”
童和忙道:“給娘娘的東西,即便不用陛下吩咐,老奴也得擺在第一位上。幾位大人在外顛沛多年,帶回來的玩意兒難免髒汙,老奴已經命人整理清爽,約莫著這時候,元祿已經送到娘娘跟前了。”
裴釗便點了點頭,童和又笑道:“不過今日孫夫人要進宮給娘娘請安,老奴想娘娘怕是不得空閒老奴昨日聽端娘說,今日孫夫人並不是一個人進宮,而是帶著孫婕妤的妹妹一同前來。據說這位孫小姐同娘娘一般年紀,去年花鳥使到孫家時,孫小姐還在病中,無福進宮。”頓了頓,又繼續道:“陛下,老奴斗膽,這......”
“你不必多說,朕心裡清楚。”裴釗臉色冷了下來,沉默了片刻,對童和道:“早朝之後你不必跟著朕,去好生同孫立說說話,他的妻女糊塗,他自己卻是個難得的清醒之人。”
童和連忙道:“老奴遵旨。”
抬鑾的小黃門腳步極快,不一會兒就已經能看見宣政殿屋頂的夜明珠,這座宮殿是大明宮內最高的宮殿,正如皇權一般高高在上俾睨天下,裴釗思索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童和:“你不妨猜一猜,朕今日要頒佈的這道旨意,會有多少人敢說一個‘不’字?”
童和便道:“陛下乃是天子,天子之言莫敢不從。況且,連老奴這樣的愚鈍之人都曉得陛下的這道旨意乃是有大大的好處,那些大人們飽讀詩書,又有誰會抗旨不遵?”
裴釗冷笑道:“他們是不敢抗旨,即便心裡再不服,只要朕不鬆口,他們就決計不敢。”
正如裴釗所料,當幾名使臣共同呈上聯名奏摺,請求大曌接待諸國使臣並與之來往通商時,滿朝文武登時沸騰起來。同往常一樣,自發地分為了兩派,一方是以方世忠、何無忌等人為首的年輕官員,對於這道奏摺讚不絕口。而另一方,自然是以蘇仕為首的幾位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