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當時裴釗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當時她並不知道嗎,那樣的目光意味著甚麼,倘若當時她再聰明一些,在懂得之後馬上抽身而退,他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煎熬?
現在她終於懂得,卻已經太遲,倒還不如回到當年的懵懂無知。至少那個時候的他們,還未曾像現在這樣面目全非,狼狽不堪。
“太后,容婕妤同您說話呢。”
端娘溫和的聲音將蘇瑗從漫長的回憶里拉出來,她勉強定了定神,歉意地看向雲珊:“對不住,方才有些走神了,你同我說甚麼?”
雲珊擔憂地看著她:“妾身見太后沒甚麼精神,雖說御醫已經治好了太后的病,可妾身以為所謂養病,重在一個‘養’字。還請太后保重身子,若是有甚麼想吃的,儘管吩咐妾身。”
在這個宮裡,雲珊是為數不多真心待她好的人之一,蘇瑗打起精神對她笑笑:“司膳局的手藝很好,雲蘿和端娘也一直陪著哀家,你不用擔憂。”
雲珊心中雖然不踏實,卻也不便在眾人面前說甚麼,只得岔開話題道:“說起雲蘿,陛下的旨意已下,妾身先要恭喜太后娘娘了。”又對雲蘿笑道:“也恭喜你。”
雲蘿受寵若驚,連忙行了個禮,孫妙儀突然道:“呀,雲蘿可是太后最親近的人,她這一走,太后身邊沒有得力的人,向來怕是不好,吳姐姐掌協理六宮之權,你說是不是?”
吳月華便對蘇瑗道:“妾身在知道旨意後已經命掖庭去挑選合適的宮娥,等太后身子大好了,就命她們來給太后請安,屆時您看上哪個,就留哪個。”
其實哪裡需要這麼麻煩?蘇瑗無精打采地想,雲蘿在她心裡就像自己的親姐妹一樣,誰也替代不了她。她走了之後自己不過是有些難過罷了,可在這個宮裡,又有誰是真的開心呢?
她正這麼想著,忽然聽到孫妙儀道:“依妾身看,掖庭選上來的人哪裡敵得過鄭尚宮親手調教的?又知根知底,又要伶俐討喜,妾身覺得方才那個說故事的丫頭就很不錯,也不知太后看不看得上她?”
方才在蘇瑗發呆時,其實三個人都上前說了故事,翠衣猶自有些疑惑,阿月卻已然歡天喜地跪在了地上:“能伺候太后娘娘,乃是奴婢幾時修來的福氣!”
端娘不動聲色,吳月華卻微微蹙眉道:“你這丫頭好生沒規矩,太后娘娘還未發話,你急甚麼?”
孫妙儀不由得狠狠瞪了阿月一眼:“姐姐說的是,方才你同另一個都講得很好,究竟是你們中的哪一個有這份福氣,還要看太后的意思。”
蘇瑗心裡覺得好生無趣,為何宮裡的人總喜歡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別人身上?
“有端娘在就已經很好了,哀家不需要別的宮娥。”
阿月臉上浮現失望神色,小心翼翼地看了孫妙儀一眼,孫妙儀笑道:“鄭尚宮自然是萬里挑一的女官,可妾身想著,太后平日裡若是覺得悶了,有這個丫頭在身邊陪您說說話,大約會好很多,也少了些傳召的麻煩。”
吳月華此時已經猜到她的用意,不由得冷冷一笑:“看來這個小丫頭很有福氣,能為太后娘娘解悶兒,還讓妹妹如此青睞。”
孫妙儀亦含笑道:“那也得虧這丫頭有個好名字,她同姐姐一樣,名字裡有個‘月’字,這未嘗不是一種緣分。”,又恍然大悟般看向雲蘿:“雲蘿和容妹妹一樣,名字裡帶雲,太后娘娘,您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巧合?興許這個丫頭今後,也會像雲蘿一樣得力呢!”
阿月聽孫妙儀將自己同那位高高在上的吳昭儀相比,心中自是喜不自勝,正是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小黃門的通報聲: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