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距離車箱峽入口處不遠的官軍行營,中軍大帳裡,陳奇瑜還是端坐於上,諸將分坐兩側,營帳裡的氣氛很是怪異,每個人都是面無表情,不喜不悲。
“各位將軍,你們倒是發表一下看法啊,怎麼看待亂軍的此次主動歸降?咱們是否應該接受他們的乞降?”
幾句話就像石落大海一般,沒有一個人發言,陳奇瑜也不覺得尷尬,繼續朗聲說道:“當然,本官知道各位將軍顧忌的什麼,無非是擔心亂軍是再次詐降。但是,本官覺得,亂軍這次應該是真心投降,他們已經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不得不歸降。不像在章德府的那一次,亂軍並未處於絕境。”
一語落罷,陳奇瑜滿臉的志得意滿之情,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然而,所有人所不知道的是,在這樣浮誇而又自大的表現之下,又有怎樣的一顆焦躁之心,彌漫著焦灼、不安之意。
陳奇瑜一連串的話語像是起到了激勵作用,鼓勵了一些人,使得他們變得大膽起來,開始相繼發言,為各路起義軍說好話。
“大人說的是,古人雲,人性本善,這些亂軍並不是天生反骨,而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會踏上造反這條路上。只要安撫好,下發一些糧食與銀錢,這些人一定會返回家鄉,好好務農,不再無事生非。”
“柳將軍言之有理,只要有好的招撫之策,讓他們能夠安心在家務農,這些亂軍肯定不敢再滋生事端,起兵造反,一定會對朝廷的寬容大度報以感恩之心。”
“還有,只要地方上兌現答應的錢糧,不再為難這些歸降的亂軍,他們肯定不敢再起兵造反。”
......
當眾將領爭相發言之時,大帳裡的氣氛再次變得活絡之際,有一人卻是低頭不語,心事重重,那就是右側首座的王樸,曾經在章德府主持招撫各路起義軍的參與人之一。
起義軍的再次複叛,王樸雖然沒有被朝廷追責,依舊是擔任總兵之職,統領著京營。但是,經歷過那次事件後,在王樸的內心深處,還是留下了很大的陰影,至今驚魂未定!
所以,自始至終,王樸就像一個啞巴一樣,沒有說一句話,深怕重蹈覆轍,沾惹到因果。此時此刻的他,本著一個基本原則,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在各種贊揚與恭維的聲音之中,陳奇瑜的老臉紅撲撲的,高興不已,等到大帳裡再次回歸安靜之勢,更是來了一連串的動作,一昂首,一挺胸,旋即一拍桌子,就朗聲決定了:“好,既然各位將軍同意本官的看法,那本官立即起草奏摺,連夜將奏摺送往京城,此事還是要有皇上定奪,你我身為臣子,只有提供意見的份兒。”
此刻,如果李自成與各路起義軍的首領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笑得合不攏嘴,高興不已,這筆銀子花的太值了!
那些被收買、賄賂之人格外賣力,幾乎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挖空了心思,都在好言相勸,附和著陳奇瑜,好話一大堆,講事實,擺道理,陳奇瑜想不答應都不行。
何況,陳奇瑜巴不得所有人都同意!
兩天之後,北京城內,金鑾殿上,文臣武將列站於兩旁,崇禎一身黃燦燦的龍袍,端坐於上方,聲音不輕不重,威嚴的徐徐說道:“各位愛卿,關於五省總督陳奇瑜上奏之事,亂軍主動乞降,你們認為如何?”
一語落罷,當即從文官隊伍中走出一名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