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衣身份入資始園待命,樓礎是獨一份,的確“不了起”,不等他謙虛幾句,三哥樓硬道:“不是我這個弟弟了不起,是陛下了不起,唯才是舉,不拘一格,千古以來,還有哪個帝王能有這樣的肚量與氣魄?”
吹捧皇帝時,皇甫階絕不肯落於下風,“那是當然,陛下英明神武,最難得的是看人極準,該升則升,該降則降,該殺則殺,沒有一次出錯。”
兩人挖空心思奉承不在場的皇帝,直到口乾舌燥、肚中無詞,才算告一段落,皇甫階走開,去與別人交談。
樓硬小聲道:“讓他高興一陣吧,下一個就是皇甫家,就等皇甫開進入軍營……”
樓礎忍不住道:“陛下能將廣陵王全家收監,為什麼不能直接抓捕皇甫家?”
樓硬惱怒地看著弟弟,“你懂什麼?這是陛下對樓家的考驗,同時也是對冀州人士的威懾,大將軍天下無敵,只有他能鎮住皇甫……噓。”
有人走過來,樓硬笑呵呵地迎上去。
又過一個時辰,殿中議事終於結束,大臣魚貫而出,招呼自家子弟、隨從,匆匆離去,彼此都不說話。
大將軍進去得早,出來得晚,神態威重,看樣子心中疑惑已一掃而空,帶兩子出宮,上車囑咐道:“你們留在宮中好好服侍陛下,無論遇到什麼事,隱忍為上,一切等我西征回來。”
“是。父親何時出發?”樓硬問道。
“五天之後,在此之前,得將那件事解決。”
“那件事”自然是旨皇甫家。
“當然,父親……”
樓溫抬手打斷兒子,“我自有安排。”
大將軍乘車出城,樓硬、樓礎從另一座門進宮,連飯都不吃,直接前往資始園。
天色將暗,皇帝今天會不會來,誰也不知道,可侍從卻比往日更多,但凡有資格進園者,幾乎全來了,互相小聲議論。
“誰能想到廣陵王會謀反呢?”
“嘿,有什麼想不到的?此事早有預兆,廣陵王當年……你去打聽。”
“那他還敢回京?”
“廣陵王本想進京奪位,計劃都定好了,可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在陛下監視之中,陛下於是將計就計,誘他回京。”
“還是陛下計高一籌。”
“那是當然。”
一隊人進園,皇帝整天都在處置廣陵王謀逆一案,還是騰出時間來資始園。
眾人立刻閉嘴,分列兩邊,雖然不需跪拜,身子卻躬得比平時更深些。
皇帝站在侍從們面前,輕嘆一聲,“你們永遠不會明白朕的難處。”
這話有些怪異,好幾個人抬頭觀瞧,赫然見到廣陵王世子張釋端就站在皇帝身邊,披頭散髮,失魂落魄,彷彿行屍走肉一般。
樓礎也看到了,心中突然一緊,想起皇帝親自動手殺駱御史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