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北面帶微笑地懟了高明禮的父母後,拽著父親離開了私塾。
張耀祖心情十分複雜,沮喪、失望還有愧疚。先生不同意分次給束脩,他家暫時又拿不出這麼多錢,小北上學的事該怎麼辦呀?看看人家高明禮的爹孃,再瞧瞧自己,唉,都怪自己沒本事才讓兒子跟著他受罪,明明資質那麼好也生生被耽擱了。
張小北反過來安慰張耀祖:“爹,天無絕人之路,我年紀又不大,過個兩年再讀書也不算晚。以後會有辦法的。”
張耀祖長長地嘆息一聲,低聲說道:“小北,都怪爹沒能耐,讓你過不了好日子,生生耽誤了你。若是爹也像高明禮的爹那樣就好了。”
張小北笑道:“我才不要高明禮爹那樣的爹,他是有點錢沒錯,你看他那副樣子,他那副品行,還是我自個的爹好,又老實又能幹對我又好。”
張耀祖聽了兒子這話,覺得暖心的同時心裡的愧疚更甚,同時又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更加勤快,用心把日子過好,有這樣聰膽又孝順懂事的孩子,他再苦再累也值得。
張小北並不僅僅是為了安慰父親才這麼說,他心裡也挺能理解家裡的難處。其實他們家裡除了大伯外,都不懶。但是再勤快也沒有,客觀條件在那兒擺著呢,地就是那麼些地,家裡的孩子又多,每年的收成交了賦稅和租子之外所剩無幾,若是再趕上天災人禍,那簡直更沒法活了。所以他一點也不埋怨自家條件差什麼的,怨天尤人又有什麼用。
今天的事也讓張小北看清了生活殘酷的真相,他們家就是社會最底層,他必須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突破階層和生存環境。
父子倆一路沉默著回了家。家裡胡氏和張小草不在,說是去田地幹活了。大伯母江氏倒在家,奶奶羅氏也在。羅氏忙關切地問張耀祖事情怎樣了。張耀祖一臉頹唐地說先生沒答應。羅氏多少有些失望,江氏心裡暗喜,嘴上倒也安慰了張耀祖幾句。
張耀祖趁機向羅氏提出能不能找人先借些錢,到秋裡送小北入學。羅氏遲疑了一下,模稜兩可地說道:“反正到秋上還有好幾個月呢,到時咱們再說。”
張耀祖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還有啊娘,我看眼下地裡活也不多,我想跟人出去找點零活幹。”這個羅氏倒爽快同意了:“那行,碰到機會你就去吧,反正家裡有你爹和你大哥二哥。”
江氏在一旁接過話:“娘,可是富貴還要到處找小寶呢。”
羅氏淡淡地掃了江氏一眼,道:“找小寶也不能沒完沒了的找吧,要我說,咱這些年也盡了力了,實在找不著,就說明這孩子跟咱們張家的緣分到頭了,你們兩口子也別老想著過去的事,過日子嘛,就該朝前看。”
羅氏畢竟年紀大了,經歷的風雨也多了,像親孫子走丟的事,她難過自然是難過的,但又清醒地知道,不能像老大夫妻倆那樣一樣走不出來。
江氏聽到婆婆這話,不由得覺得心寒,心說,你是不怎麼在乎,你又不止小寶一個孫子,我呢,我只有小寶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找不到小寶,我們兩口子這輩子都沒了奔頭。江氏心裡雖然沒滿,但終究是敢怒不敢言。
張耀祖要出去打零工,張小北也開始琢磨掙錢的事,雖然他人小力微,但是他可以出腦子呀,而且他還有兩個姐姐可以幫忙呀。
他得想個本錢小,來錢快的營生。他要幹點什麼呢?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張小北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一個好點子來。不是沒有點子,是想出一個推翻一個,不是本錢大就是交通不便,或是需要的人力太多。
張小北一直坐在那兒想掙錢的點子,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黃昏時分,胡氏等人也回來了。聽了張小北的話,胡氏滿心的失望,張小北少不得又像安慰父親那樣安慰她。
關於掙錢的點子,張小北沒想出個所以然,倒是胡氏提了一個,那就是養鴨子,她說他們村子靠河,若是養鴨子的話不用怎麼餵食,直接趕河裡讓它們自行覓食就行了。
張耀祖道:“你的法子不是不可行,可是院子裡沒空地了,鴨圈蓋哪兒呀。”胡氏想到這裡只好嘆息一聲,確實,張家的院子本來就不大,裡頭住了四戶人家,孩子成串成串的出生,住得越來越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