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便居於宮中,為何不能在此處?”趾高氣揚,面前這女子上下打量著我,直至桓娓斜身擋在我身前,方傲慢開口:“這位便是涼鴻伶月帝姬?”
微微頷首,我知禮道:“這位便當是胡汝婕公主罷?久聞芳名,今日幸會。”
“不敢當。”頗有些陰陽怪氣的拉長語調,桓婕著一身妃色間粉藍色直領對襟繡䘿,手執一串金剛菩提手串,漫不經心的把玩意盤,嘴上未歇,不屑啟唇:“若論久仰大名,名揚千里,本公主著實應拜伶月帝姬下風。本公主聽聞,伶月帝姬舊日身處泛夜時,曾同泛夜大鴻臚頗為交心。今次至胡汝,又這樣快便躋身而成平州王府未來女主人。”
我面色微凝,她見狀愈發得意:“涼鴻伶月帝姬這般見風使舵的好本事,確實非我胡汝公主可比啊。”
“你言語還能再粗俗些嗎?”憤憤而起,桓娓終忍不住上前:“月穆為人如何你全無瞭解,只聞風言風語便造謠中傷。不論月穆本便乃涼鴻帝姬,身份尊貴,你這般罔顧是非議論旁人,哪裡有一國公主應有的氣度?”
“本公主氣度幾分,尚不需從順公主提點。”有意突出桓娓封號,桓婕昂首闊步至桓娓身前:“本公主居於宮中,自是不知涼鴻伶月帝姬性行幾何。但天下從無空穴來風之事,泛夜本國帝姬何其之多,為何偏偏是去至泛夜時日不久的伶月帝姬與泛夜大鴻臚傳出緋聞?且不知,無蜜不招彩蝶蜂。而若論氣量,本公主倒是聽過一句話,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來能與從順公主湊在一處,形影不離之人,才是當真有容乃大。此方面,本公主確是心甘情願,退居於伶月帝姬下風。”
“你……”桓娓氣急,邁步便要衝將過去。我挽住她胳膊止了她去勢,冷了目光凝向桓婕,直看到她禁不住先移開視線方漠然開口:
“伶月無才無德,更無婕公主這般能言善辯,瑰姿豔逸。只是有些話,涉及天子號命,伶月無法承擔後果,因此不得不同婕公主理論一番。”
桓婕神色微訝,我只做未見,向前一步:“自來至胡汝,伶月所居之處為平州王府,乃是得皇上親允;兩次得入胡汝朝堂,俱是因皇上親傳;今日至宮中,面見太皇太后,更是因太皇太后懿旨。伶月所作所為,皆是恭領胡汝皇命而行。婕公主卻言伶月見風使舵,不知是何用意?”
漸生慌亂,桓婕欲言卻又止,我不顧她愕然神情,步步緊逼:“婕公主博學,自知所謂‘夫如是市虎之訛,投杼之誤不足怪,則玉變為石,珠化為礫,不足詭也’之道理。今日,婕公主可因莫須有之事對伶月蜚短流長,他日,難保不會禍從口出,殃及胡汝皇室大事。伶月心有顧慮,恐怕不得不向皇上言明勸諫。”
“你……”張口結舌的那人成了桓婕,驚慌失措間她揚手欲止住我言語,卻被桓娓一把制住。冷笑走近,我直望著桓婕迷亂雙眼,貌似嘆息:“婕公主這般柔情綽態,媚於語言,自是楚楚動人。只是伶月要提醒婕公主一句。”
輕拉下桓娓握住桓婕手腕的手,我笑靨如花,低語簌簌,幾不可聞:“婕公主雍容確不似皇室中人,今後若得風流才子趨之若鶩,想也只因婕公主自身美貌。只是伶月為婕公主著想,此處為難多言。所謂以色侍君者,色衰而愛馳;以德侍君者,地久而天長。娶妾娶色,娶妻娶德。婕公主若一直這般我行我素,縱乃千金之軀,恐怕也將屈居人下,自取其辱,不得善終。”
極清脆的一聲響,我闔了眼眸抵擋眼前黑暗暈眩,耳畔是桓娓焦急驚呼。桓婕指著我破口大罵,再無自持矜貴。
默數三聲,我緩緩睜開眼眸,眼角隱有淚光,迎上桓婕身後那人目光。
……桓恪?
疾步走來,他極柔極輕的牽下我捂著臉頰的手,眼中心疼滿溢,卻不發問。
桓婕一時微愣,方欲說話,這場戲最應出場的觀眾終自一旁緩步而出:“不孝桓婕,還不跪下!”
理順裙衫,我與桓恪並肩俯身,輕拽了拽桓娓,徒留全然茫然的桓婕仍自佇立不動。
“參見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