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個藏在沒有任何封口小匣子裡的紙條。
王九郎小心開啟紙條,卻不由眼皮一跳。
原來,紙條上只有一句話——壽春乃淮南第一城,素有王氣,願九哥勉之。
王代積何許人也,如何不曉得張行是在挑撥離間,如何不曉得自己只率千把人過來,還要背靠江都、徐州狐假虎威來建立自己的根基,如何不曉得這種事情都是虛的?
要知道,當日在江都,他聞得司馬化達要給張行送鯨魚骨頭,心中當場就起了嘲諷之意。
“王大使?”淮南郡郡守曹凡小心翼翼來問。“這骨頭……”
“鎖進庫房裡吧!”王代積瞥了一眼這個代自己儲存了好幾日紙條的郡守,笑的格外開心。“過一陣子吧,過一陣子給江都司馬公送去。”
曹凡立即頷首,恢復從容。
夏日依舊,六月的最後一日,杜破陣也抵達了他忠誠的汝南郡汝南縣,然後在謝鳴鶴的指點下看到一座城。
“那就是懸匏城。”謝鳴鶴站在船頭捻鬚來嘆。“淮西第一軍鎮所在!此城在手,便可把控淮西全域性!”
杜破陣扒著船上的鯨魚骨頭,貪婪來望……這個世界,凝丹以上高手便可對攻城造成劇烈影響,但是這不代表城池和關隘沒有用處,普通人依然受制於城池,大軍依然受制於關卡,商業交流與治安作用更不用提,所以便是城池和關隘影響降低,也只是十分與八分的區別……那麼,一座名城、大城、要害之城,無疑會給人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
懸匏城便是典型的此類城池,汝水經過此處,因為城下地基堅實的緣故,直接繞了一個彎,好像憑空畫了一隻匏瓜在側一般。
而唐室南渡,南北交戰數百年,江淮之間愈發緊要,雙方無論誰控制局面,都在此處擴充套件城池,最終建立了一個將整個匏瓜包裹在內的自帶三面巨大護城河的巨型軍事要塞,可駐兵過萬,放馬數千。
從此以後,淮河以北,徐州自不必多言,但徐州以西的淮西地界,便是此城為首了,數百年間也經歷戰事無數。
甚至,史書中多次提及,此城城西的河道里,那個小小的河間洲盛產板栗。
好久沒讀書的杜破陣當然不曉得這些細節,但他背對著板栗洲,摸著鯨魚骨,望著眼前這座城,只覺得半輩子辛苦,放羊也好,偷羊也罷,在張行面前伏低做小,在司馬正面前小心翼翼,已經全都值了。
他現在有兵有糧有軍械有地盤,正要以此為根基,收拾淮西六郡,招攬豪傑,奮發圖強,建起一番基業!
“誰?哪裡?要什麼?”
同一日,剛剛趁著最後機會安排好東郡抗旱工作的張首席即將渡河北上時,在四口關遇到了一個措手不及的訊息。
有情報說,河間薛常雄得知張行出兵徐州後似乎有不穩之態,正在調兵,所以他才扔下河南不管,匆匆折返,而這時,作為先頭部隊已經渡河的周行範復又折返,倉促來報軍情,眾人自然以為是薛常雄已經動了。
然而,聽到的結果卻讓所有人目瞪口呆,雄伯南、陳斌、魏玄定、徐世英、馬圍……無論是誰,全都驚呆了。
“是我二叔周效尚……”周行範也有些茫然姿態。“剛剛我許久未見的堂兄忽然在北岸迎上我的旗幟,告訴我,我二叔聞得三哥你做了黜龍幫首席,不再觀望猶豫,直接在永安郡起兵,瞬間攻克了旁邊的義陽郡和安陸郡,然後遣我堂兄過來,求賜名份……他到這邊恰好我們回軍,他追了許久,才在這邊追上。”
馬圍掐指來算:“若是算上襄陽白橫元……則大江以北,大河以南,自漢水至於江都,便只剩一個江都周邊和東都周邊沒被割據了。”
周圍人都不吭聲。
張行想了下,忽然回頭懇切來問:“誰知道鯨魚骨頭可還有剩的?”
正所謂:涓涓不塞,將為江河。熒熒不救,炎炎奈何?
ps:難得的無聊科普時間,在歷史名稱中,人們習慣性稱呼淮北西部的地區為淮西,而不是整個淮河上游;淮南也一般指代的是淮南中西部地區,這裡面主要是因為徐州和揚州的特殊性,地位過於超脫,一般會單獨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