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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安車行(7) (2 / 7)

而這麼一想,活該江南勢力明明棋手的體量卻變成了棋盤。

正想著呢,下面院子裡的聲音已經漸消,取而代之的是雨水夾雜著炊煙的味道,張行嗆了一下鼻子,便收起神,翻看了下一頁紙:

“三郎,我既到了洞庭湖,竟有些膽怯起來,巴陵剛剛打下來,湖心島就控制住了,但我準備拖到這封信後再上去……這些天,我望天望月望湖,常常泛起一些思緒,有時候會覺得至尊無情,肆意玩弄凡人,可惡可憎,將來若有機會,應該像黜吞風君一樣黜了其中幾位;有時候又覺得,恰如君王安排官吏,將軍分派士卒,有些事情就是這麼順理成章來的,不能過於苛責祂們;而有些時候,我竟只覺得天地浩渺,人生短暫,莫說我們未必就能跨過那一步,便是跨過了,如祂們那般,似乎也無聊無趣,不如散為煙塵,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這些想法,我心裡明白,是修為上的關卡,尤其是要邁進大宗師之列,便先要克服這些,方能性情率真,肆無忌憚……可這也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絕非作假……而且,有時候我胡思亂想之際,甚至有些可憐你,你那般堅硬如鐵,似乎覺得萬事萬物皆都要服從大道,所有情誼遐思都只是腦中虛幻,就連生死都只是這宇宙間一閃而過的塵埃,也不知少了許多樂趣?

當然,或許如你所言,要先認清楚宇宙唯物,再去享受情感,珍惜生死,方才是正道,但要到那一步,怕是又要往後了。”

信的落款是一個白字加三撇。

但翻過來,又見這封信最後一張紙的背面還有一行字:

“我在江南,多見煙波浩渺,你在河北,也不要一味去修河,可以與雄天王稍作替換,縱馬原野,看風捲四下。”

張行看完信,心中難免嘆了口氣……也有許多情緒湧上,便想要立即寫封信給對方做回覆,孰料,剛剛拿起炭筆,卻遠遠便察覺一些動靜,居高臨下看了一眼,發現竟是剛剛來鄴城述職的幽州行臺指揮竇立德親自頂著細雨來了……手裡還拎著兩包什麼東西,老婆孩子也跟在身後,束手束腳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鄰居串門來了,當然知道的也得捏著鼻子認,人家就是鄰居串門來了。

收好書信,將寫的幾個條子封住,張首席便也走下樓來,遠遠看見對方進了門便笑:“竇龍頭,這是聞見我這裡開了小灶,專門過來的?”

竇立德立定在門內,手中油紙包耷拉下來,然後方才來笑:“首席只會冤枉人,如何不說我是一回來就想著送禮?”

說著,將手裡的大小兩個油紙包抬了一抬:“北地的柿餅子跟幽州的金絲小棗。”

話音未落,月娘便已經走了過去,麻利接了過來,同時招呼後面的竇小娘,問對方吃不吃棗糕……這倒不是月娘跟對方很熟悉,恰恰相反,後面跟來的母女中,曹夕雖然忙,但作為大部總管總免不了要來來往往,宮城女眷們與女官們也總會說起她的事情,視她為榜樣,月娘來鄴城行宮居住許久,也算是熟悉;倒是竇小娘,老早曉得這是軍中少見的女將,卻一直不得見……只不過,月娘看的清楚,這竇龍頭裝出一副自來熟的上門模樣,其實身體緊繃,身後妻女明顯對他這個作態更有些尷尬,一時難做配合,尤其是竇小娘臉薄,看到自家父親這個姿態,愈發無地自容,所以月娘才上前招呼。

怎麼說呢?多少年了,她的性格一如既往,始終像是當年幫父親在坊門口賣包子的少女。

只不過,當年隨便一個淨街虎都能吃她家的飯不要錢,現在連竇立德這種封疆大吏來吃她做的飯都得帶禮物了。

就這樣,竇立德一家進來,月娘指揮若定,就在廊下襬開桌子,順便將對方帶來的柿餅擺盤,金絲小棗下粥,須臾片刻,幾份小菜放好,兩瓶酒水擺上,眾人剛剛落座,她又招呼竇小娘幫忙將一屜新出鍋的白麵饅頭抬了出來。

月娘的“喧主奪賓”明顯打斷了竇立德施法條,他愣了好一陣子,等大家一起用餐,眼瞅著張行的那個剛剛會跑的外甥抱著饅頭去後院尋那兩匹龍駒,這才緩過神來,主動給坐在旁邊的張行倒了一杯酒。

“我以為你會貼著日子才到。”張行接過酒來啜了一口便放下。“幽州秋收應該比鄴城這裡晚一旬吧?”

“不是這樣的。”竇立德立即有了精神。“幽州那邊分山區與平原,山區比平原大得多,但秋糧卻比平原少得多……而且平原秋收與鄴城這裡差也差不了兩三日,差一旬的是山裡那幾塊谷地,我是等平原秋糧收割的差不多了,才抽身過來。”

“原來如此。”

“張首席……”竇立德頓了頓,舉杯停住來問。“我既從幽州來,有句話不得不問,桑乾水為何修不得?我們幽州自家出力便可,連踏白騎都不用來。”

“不是修不得。”張行擺了下手,隨即捏了個饅頭在手。“是害怕各地一擁而上,爭先恐後……這樣的話,最少也是濫用了民力,多想的話,為了在我這裡表功,不該修的也強行修,弄出水患來也說不定……所以,除了程大郎算是濟水下游本鄉本土,平日裡對本地優縱過了頭的,稍微可信,其餘人我是不敢放權的。其實,竇龍頭也該看出來了,我這人平素不喜歡折騰,之所以要強行做一些事情,一則是不得不做的,二則是要繞開其他的事情。”

竇立德飲了一口,復又點頭:“這是實話,首席修河其實是不想立即開戰……不過首席,我有句話還是要說,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咱們這些人不把事做了,後面的人就沒有心氣做了呢?咱們到底是死人堆裡爬出來,都受過暴魏欺壓,看到過暴魏土崩瓦解,見過赤地千里的,所以曉得如今的局面多麼來之不易,所以曉得要體恤人力,曉得要為民造福,曉得不把基礎做牢固日後也會土崩瓦解……可以後的年輕人呢?現在行宮裡到處都是剛剛出生的小孩子,他們生下來就是在這鄴城那麼繁華的大城裡,能曉得這饅頭是從那些秸稈裡出來的就不錯了,何談主動想著去鋪路修河呢?不去建宮殿就了不得了。”

“這事沒必要這麼憂懼。”張行笑道。“因為它就是沒辦法、變不了……所以反過來想想,咱們做咱們的,儘量教導他們就是。”

“關鍵是先得做。”竇立德毫不遲疑的切入正題。“首席,你的擔心是對的,一旦放開肯定會一擁而上,但也不能只你一人做,我竇立德不是無知無畏之人,也可以做……”

話說到這份上,再質疑人家就是打消革命熱情了,張行還能說什麼,只好乾笑了一聲,立即點頭:“竇龍頭說的有道理,你準備個提案便是,三日後的吞風臺會上我絕對支援。”

竇立德得了應許,也不喜形於色的,更沒有趁機要更多,只是一邊吃飯一邊說些閒話……從北地貨物與人口流通需要拓展擲刀嶺通道和渤海碼頭,到幽州檢地再均田過程中燕山山脈裡的一些小摩擦,乃至於自己女兒冬日婚事在哪裡辦,都有提及。

而且也不是一味的展示自己的革命立場多麼堅定什麼的,也有抱怨和吐槽的意思,尤其是盯著自家三口人散在三個地方的事情,似乎還有些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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