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方就是利用這個空蕩,直接越過最後發那幾排軍陣後,單騎打馬衝來。
這麼看來,目標就是自己了。
沿途不是沒有禁軍主動來阻攔,但不知為何,那騎身側電光閃爍,無論將佐軍士,騎兵步兵,但凡靠近此騎一丈內,便都身形一滯,動作什麼的要麼緩慢下來,要麼就有些失控,以至於不過須臾,居然就被此騎衝到了跟前。
司馬進達面無表情,也不呵斥,也不再呼喊指揮,而是親自提槍迎上。
雙方未及交馬,這位見多識廣的司馬家七郎便瞬間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對方的真氣古怪,非但穿透極強,而且專門麻痺人肢體!
一念至此,司馬進達手上便緩了三分,存了謹慎之意。
然而,雙方一交手,這位禁軍主將還是驚駭起來,因為他還低估了對方修為……原本他跟自己的私兵首領判斷一樣,只以為是一位奇經高手,否則必然起真氣軍陣,但兵器一交,司馬進達便意識到,對方最起碼也是凝丹,說不得跟自己一樣是成丹!
此人必是黜龍軍大將!卻居然掩了旗幟來做偷襲!
若是被對方真氣麻痺人的行動,再加上如此修為和武藝,今日豈不是要落在此地?
慌亂之下,一臂痠麻的司馬進達扔下長兵,俯身單手抱馬,也不戀戰,便往一旁陣中逃去……他倒不是要就此避戰,更不是堂堂成丹高手一下子就沒了反抗能力,而是存了以主帥之身將對方誘入一旁田野地裡的密集軍陣中,好做圍殺和反擊。
其人既抱馬而走,離開官道,進入野地中後卻才察覺,那黜龍賊大將居然沒有跟來,扭頭一看,對方居然棄了自己,繼續向空虛的中軍而去,而隨行的其餘騎兵也開啟了最後幾排後衛的防護,緊跟不捨。
見到這些黜龍賊的騎兵繼續順著官道衝鋒,司馬進達初時不解,六千禁軍原本是行軍狀態,軍陣沿著道路鋪設,這幾十騎難道還想鑿穿六千人的細長軍陣不成?
但很快,其人便意識到那黜龍賊大將要做什麼,或者說已經看到對方在做什麼了,復又目瞪口呆,繼而驚恐起來。
無他,他的“司馬”將旗被人拔了出來。
斬將奪旗嘛,將旗被卷,委實難堪。
但這還不算最難堪的,或者說難堪也就罷了,畢竟……原來,“司馬”將旗被拔出來之後,那黜龍賊大將並未直接棄地或捲走,反而是手持大旗,高高舉起,然後縱馬向前,身後那些突破後衛跟上的黜龍賊精銳也都紛紛尾隨,居然順著禁軍之前進軍的道路反向賓士而去。
沿途禁軍將士,根本不曉得後軍發生了什麼,只見到自家主帥大旗端端高舉,然後一股騎兵護著大旗順著進軍的大路穿陣而過,幾乎是人人躲避,就從官道分裂行軍陣列,轉到兩側田野。
遠遠望去,宛若秋日麥浪被奔跑野兔分開一般流暢。
稍有躲避不及者,試圖檢視者,皆被騎兵當場刺於道旁,恰如野兔蹬伏麥稈,也是進一步引發了恐慌與混亂。
司馬進達目瞪口呆,還想要做些什麼,卻不料,此時身後喊殺聲大作,其人復又回頭去看身後,卻見到黜龍軍那千餘人的次鋒已經殺到後軍,正在發動衝鋒,這還不算,而更遠方的黜龍軍大陣也都啟動,卻是離開了道路,踏著田野中的鬱鬱蔥蔥的麥稈,往自己這裡鋪陳而來。
遠遠望去,彷彿雨水中有一根連結天地的橫線,正在推著那面“黜”字大旗向自己壓來。
司馬七郎登時明瞭,由於自己的錯誤應對以及對方的強大,自己這支部隊凶多吉少了。
“傳令下去!”
一刻鐘後,司馬進達幾乎是單騎尋到了隊伍中被隔在官道南側的另一位郎將。“不要順著大路往回走,全都往西南走,去原定戰場範圩子找何將軍也好,去範圩子西南找左僕射也好,總之要匯合其他兵馬,能帶走多少人是多少人!”
說完,親自招呼了幾隊人,便開始帶領這些人往西南而去。
這幾乎相當於放棄了抵抗。
但實際上,留下來也沒用,全家被驅趕下了官道,陣型被從對方騎兵從腹心中間直接穿過,後衛先被突破又被咬住,現在黜龍軍大隊又要到來……倒不如說,這個時候放棄抵抗,鼓動逃竄,才是最明智也是最負責任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