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營崩潰?”幾乎塞滿了人的觀中堂上,便是張行都怔了一下。“尚懷恩呢?”
“應該凶多吉少了。”光頭的莽金剛頭上全是水漬,卻不是雨水,而是他出的汗。“俺路上接到敗兵,知道前面尚頭領全營壞了,就趕緊讓部隊退回到最近的鎮子,然後親自去看了……到那兒就看到禁軍舉了一個白色短氅在那裡耀武揚威!俺心亂如麻,又怕軍情嚴肅,趕緊直接來尋首席了!”
“我去看看!”剛剛回來沒多久的雄伯南雙目發紅,便要再度離開。“最少要搶的屍首回來!”
“天王不能去!”徐世英嚴肅喝止了自家姐夫。“我們昨夜剛剛結陣凍了河,待會當面戰場須你坐鎮,以防萬一!現在也要你在這裡坐鎮,防止敵軍高手親身來偵查!”
“話雖如此,話雖如此。”雄伯南明顯方寸大亂。“咱們從當日張須果後,何曾遭此大敗?”
雨水中,周圍頭領自單通海、柴孝和、王叔勇以下,包括許多文書、參軍、準備將,也幾乎人人面色慘然。很顯然,這種猝不及防的成建制損失,讓黜龍軍產生了巨大動搖。
李定微微皺眉,本想說些話,但他到底也曉得自己的話難聽,立場也不好,尤其是此時不只是一個張行,雄伯南、單通海這些人都在,態度又是這般,那要是臨陣起了衝突,未免影響接下來作戰。
實際上,正是因為如此,剛剛他沒阻止雄伯南,包括張行,以他的身份,此時也都不好開口。
“我有句話,有些難聽。”就在這時,徐大郎再度開口。“尚頭領生死不知,確係是個壞訊息,一個營幾乎覆沒,更是天大的壞訊息。但恕我直言,只以戰局大略來說,尚頭領這個時候敗了,反而對我們有一定好處……因為禁軍必然會輕敵,當面賈頭領他們聚集吸引的兵馬也會更多,更無備……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摒除雜念,繼續原定計劃,往西推過去!也算是與尚頭領報仇了!”
徐師仁在內,許多人立即頷首,單通海、王叔勇等人稍作思索,也隨之點頭。
便是雄伯南,此時冷靜下來,也點了下頭:“是我想太多,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了佈置。”
見到眾人被扭過來,李定從徐世英身上收回目光,轉而來問莽金剛:“一營兵馬,下著雨被困容易,但被全部擊潰,委實困難,尚懷恩那裡,我們從天一亮收到訊息就讓芒大頭領去救援了,居然不能撐到你去嗎?”
“因為禁軍的援軍去的更快,而且更多。”莽金剛趕緊解釋。“看旗號是張虔達部,足足五六千人,直接匯合李安遠的那個部將。”
“張虔達不是主動去圍殺尚頭領的。”徐世英想了一想,立即給出判斷。“他是察覺我們渡河,慌了,不敢在渦水東岸獨留,所以連夜渡回來,去靠近其他部隊,結果正好撞到了尚頭領。”
眾人面色稍緩。
畢竟,如果是這樣,算是尚懷恩和他的部屬倒黴,而不是說黜龍軍的戰力相對於禁軍來說已經跨到一定份上。
“但這從眼下戰局來說反而是個壞訊息。”李定卻黑了臉。“因為禁軍裡的聰明人一定會馬上意識到,我們根本沒有圍困張虔達的動作,然後對其他方向小心起來,更何況莽大頭領親身在他們軍前現身了……張首席,不要猶豫了,也不要等伍大郎、夏侯寧遠那幾個營了,先吃掉當面何稀的六千人和最近的援軍,再論其他!立即進攻!”
周圍人不管是誰,聽到最後四個字,便全都將其餘事端拋到腦後,齊齊看向了張行。
“好!”張行一如既往的對李定從善如流,其人就在觀中揚聲下了軍令。“就按照原定計劃出擊,莽金剛!”
“俺……屬下在!”莽金剛忙不迭拱手。
“除你本營外,徐開道、張善相、龐金剛、範望四個營一併與你,尚懷恩殘部也由你安置,你回去南面咬住張虔達與李安遠的那支合兵!不讓他們往北面來,也不能讓他們跑了,臨陣若有計較,找單龍頭的軍令!”
“曉得!”莽金剛立即應聲。
而被張行點到的幾營中,除了範望已經在南線渡河,其餘三人也都拱手稱令,跟在了這個光頭身後。
“單通海!”張行喊了另外一人。
“我……屬下在!”同樣換了個稱呼,但單大郎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明顯示卡了一下,才趕緊拱手。
“除你本營外,常負、房彥釋、郭敬恪、左才相四個營,一併從你,也是往南走,從下游做側翼,包住當前之敵,路上有軍情變數,整個南翼,你自決斷!若是伍大郎他們從南線渡河,也聽你指揮!韓二郎、劉黑榥若去了南線也歸你!”
“得令!”單通海明顯呼吸粗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