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曹善成不知道的,那就是東面的事情,薛常雄只說渤海那邊有張行佈置的些許賊軍騷擾,讓羅術和李立去陽信做協防,並留意可能賊軍東進,根本沒敢公開提賊軍登州方向可能會搶在凌汛結束前,也就是不日內便大舉支援。
故此,他想開啟局面的心態其實比曹善成想象的更迫切。
從政治上的考量,對方雖然言語明顯帶了怨氣,但似乎也的確如此。
而且,這裡也有曹善成沒有想到或者只是沒有說的一點,那就是如果自家以屈突達的名義自西面進攻,即便是不能全然奏效,也能起到絕佳的催請作用——讓屈突達等人不好盤桓不前,讓西路各處援軍速速過來。
甚至,考慮到黜龍賊難啃的程度,包括整個戰局的全線複雜程度,他薛常雄必須要考慮長期作戰的可能性了。而若是長期作戰,分兵南北夾住賊眾,斷掉來自東境最直接、最有效的支援路線,也就是豆子崗西側鹿角關周邊,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一句話,此一時彼一時,薛常雄不止是動心了,而是相當程度上被直接說服了。
一念至此,薛大將軍拿起身前桉上的直刀,以刀鞘拍了拍身前桌桉,桌桉一響,帳外一處鈴鐺也莫名跟著響了起來,而聞得聲響,立即便有幾名鐵甲親衛轉入行禮。
“去喚陳司馬來。”薛常雄即刻吩咐。
聞得此言,曹善成也鬆了口氣,他曉得,陳斌是薛常雄日常處理軍務機要的副手兼智囊,喊此人來,一則是徵詢最後意見;二則,如果此人不反對的話,很可能就會直接要對方一起幫忙安排執行了。
“屬下覺得可行。”陳斌聽完以後,只是思索片刻,便直接表達了贊同。“但有件事情……實際上的主帥用誰?四將軍還是七將軍?又或者是三將軍?總不能是總管你親自去吧?”
薛常雄笑了笑,但立即也跟著為難起來。
倒是曹善成,此時依然有為大局著想的氣度,立即提議:“名義上打著屈突達將軍的旗號,但以黜龍賊的實力來看,最好有成丹高手在中坐鎮,這才能起到最佳震動效果與自保能力,至於幾位少將軍,多派幾位自然無妨,但還是要應該尊重大局。”
“這是自然。”薛常雄擺手道。“但曹府君想想,如果是不派他們幾個兄弟過去以身作則,反而會讓其他人憂心此次分兵是送死,到時候又做遷延,與其如此,我還不如等屈突達將軍呢……至於我和陳司馬,主要是怕他們兄弟幾個相互內裡不服。”
“若幾位少將軍不去,總管也擔心他們不會妥當進軍吧?”曹善成搖頭不止,但馬上越過了這個話題。“不過依著我,如果非要在幾位少將軍中挑個做主的人,還是應該選薛萬弼將軍……四將軍是幾位將軍中修為最高、武藝最好,打仗最有決心的,做個前線的先鋒大將,分路指揮,非他莫屬,其他幾位都不行。”
薛常雄面上難堪之色一閃而過,隨後認真思索了一陣子,到底點了頭。
因為確實如此。
陳斌還是沒有多餘表達,只是贊同。
話說,薛常雄非常喜歡小兒子,在長子在江都為質的情況下隱隱有視老七薛萬全為河間大營預備接班人的姿態,而薛氏其餘幾個兄弟為此一直不滿,尤其是能力最突出的老四薛萬弼,雖然不敢對父親表達不滿,也因為長兄還健在江都的緣故不好去跟老七掰扯此事,卻為此恨上了陳斌這個薛常雄的心腹之人。
開戰以來,陳斌屢次遭受到薛萬弼的嘲諷、攻擊,可不是真因為他陳司馬辦差了事。
但陳斌還是贊同了,不是因為他大度,而是說他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從昨日的事情裡走出來,估計打完這場仗之前都只會敷衍薛常雄,萬事順對方心意來了。
“你們覺得派多少人去呢?”薛常雄見到此事得以決定,繼續來問。
“派少了怕不能奏效,核心部隊最少要超過屈突達將軍的規模,而且要有郡卒壯聲勢……我以為應該是四位中郎將,最好五位,一萬五千精銳……夾雜以我所領的清河郡兵和錢府君領的平原郡卒,這才合適。”曹善成鄭重其事。“總管,錢府君昨日憤恨是有他道理的,只是他未曾想過,賊人一日不除,平原全郡都要被荼毒,所以才會負氣……總之,他遲早會轉過彎的,何況,其部郡卒,對豆子崗地形瞭解,只會在各部之上。”
“不能用他。”薛常雄擺手。“這不是我小氣,而是這般大事,事關幾十萬大軍成敗,軍情嚴密第一,按照他昨日那般憤恨情狀,哪怕是為了他好,也不該讓他去了……可以讓他的平原郡卒回安德或者將陵,只說去運大木,然後你們帶去做嚮導,他本人必須要留在我這裡親身看管。”
曹善成嘆了口氣,他本想再為錢唐辯解一二,但更擔心計劃不成,做不成事情,於是乾脆不再提此事。
而陳斌只是順勢越過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走而已:“若是這般,讓安德的三將軍他們直接參與此戰如何?安德、平原、將陵三城的部隊都跟過去,我們這裡只出四將軍與一位成丹大將,外加兩郡郡卒……”
薛常雄猶豫片刻:“兵力是不是還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