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什麼?!”曹善成面色鐵青。“誠如錢府君所言,但凡有三分可能也該去救,但這個三分,不是說張公有沒有三分陷入危局的可能,而是說真要作戰,我們有沒有三分勝的把握?有沒有三分將張公救出來的把握?拖沓到這份上,兵馬疲憊到這份上,此時過河去,撞上黜龍賊主力,只是讓士卒送死,讓
三郡徹底葬送而已!”
話至此處,曹善成憤恨難平,卻是徒手聚起一股真氣來,往道旁的一棵樹上奮力一錘,然後便悶頭往北趕路去了。
樹不大,真氣則是寒冰真氣,曹善成也沒有存心如何,純粹洩憤而已,故那樹被真氣砸到,晃了一晃,然後只是中間樹皮綻開,內裡樹幹碎裂,並起了一股冰渣罷了。
當然,這樹看起來沒倒,但明年春發,估計也是活不成了。
轉過頭來,那信使回到馬臉河畔,聞見對岸雖然嘈雜,卻沒了來時的喊殺聲,一時大喜,便準備往下游尋個妥當橋板渡河報信,結果剛要勒馬,便先隔河看到了對岸北營四處火起,然後就聽到了來自於營內、忽然再起的喊殺聲,不由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往何處去。
很顯然,竇立德那廝果然是處心積慮的詐降,此時發動了。
當然,過程和時機沒有此人想的那般理所當然。
實際上,高士通在發現薛常雄撤走,黜龍軍就在南側十幾裡外,而北營中又有自己三千內應,是喜不自勝,只等到諸葛德威回身一個訊息,便早早準備妥當,向北進發,速攻官軍北營。
結果,張世遇早早將軍權轉交給王伏貝,而王伏貝作為一名本土宿將,早有準備,乃是藉著營壘將倉促來襲的高士通部打了個落花流水,不過兩刻鐘,後者便丟盔卸甲,狼狽逃回了。
而與此同時,竇立德也被王伏貝小心看管起來,直接要求這三千新降之***到後營安置,而且無令不得出寨。
故此,從頭到尾,高士通都沒成功靠近被擋在身後的竇立德,更沒有出現什麼臨陣倒戈的精彩戲碼。這也是之前錢唐和曹善成覺得對岸動靜忽然小下來的緣故所在————彼時,正是高士通來不及聯通竇立德便直接敗走之後的空隙。
不過,隨著官軍斷後成功,歡呼雀躍,準備趁勢北走的時候,重新獲得活動空間的竇立德卻是毫不猶豫的發動了。
這是需要勇氣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效果奇佳。
得到命令的高雞泊義軍在首領的帶領下一分為二,兩三千人四面在營中放火,揮舞旗幟,高呼官軍已敗,以圖引發混亂,隔斷戰兵和輜重,而竇立德本人親自率數百精銳,披甲執銳,卻又偃旗息聲,只私下去取張世遇。
王伏貝猝不及防,張世遇也猝不及防。
“大當家!”
居然是諸葛德威猛地拽住了逃亡中的高士通,以手指北。
高士通茫然回頭,見到北面大營火起,一時大喜,便要折返,但剛要行動,目光掃過身側殘兵敗將,復又有些猶豫。
諸葛德威見狀,復又有氣無力拽了拽對方披風,這次卻是指向了南面。
高大帥再度回頭,眯起眼睛來看,只見視野中除了一個樂陵城巍然聳立外,兩側的平野中,東面的金堤河與西面的馬臉河內側,幾乎都有煙塵浮動。此人醒悟過來,深吸了一口冬日寒氣,卻又撥出了一股幾乎實質的綠色長生真氣,真氣擺動,遇到下方白刃,宛如青蛇盤棍一般捲起。
而這個時候,高士通終於發了一聲喊,卻是舉起風嘴刀大聲疾呼,號令全軍隨他折回再戰。
高士通折回,多少帶動了一些心腹舊人,隨他北進。
但是很快,隨著這位河北義軍大帥不斷靠近起火的官軍北營,他身後的部眾也越來越多,最後居然是鋪天蓋地,塞滿了整個樂陵城北的空地。
原因再簡單不過,黜龍軍的輕騎已至樂陵城南,之前觀戰、觀望不動的,準備棄營、棄城而走的,甚至已經逃走的其餘義軍也都醒悟過來局勢,卻是奮力搶在黜龍軍主力抵達前,便折身衝向官軍北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