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麼回事?反動勢力太強大唄!
張行心中無語,嘴上卻耐心解釋:“河北雖然人心最反大魏,但反過來說大魏也一直沒放鬆河北的管制,幽州大營、河間大營常設不說,還有鄴都,還有汲郡、河內,還有太原、上黨對河北的居高臨下,甚至那個皇帝都南下江都了,還不忘派薛常雄北上……”
話至此處,張行稍微一頓,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至於說其他郡國裡,往往還有一些頂尖的河北名門世族,比如清河崔、渤海高、范陽盧,他們不下定決心來反,州郡是不可能被撼動的……而這些人連我們黜龍幫都看不上,遑論其他了。”
魏道士思索片刻,重重點了下頭:“就是這個道理。”
“能撐多久?”張行繼續來問。
“不好說。”魏道士回過神來,失笑以對。“看薛常雄和李澄想剿到什麼份上了……若是必然要抓到十八個匪首,說不得能剿兩年;而若是隻要儘量掃蕩州縣城池,只怕秋日前便能了斷。”
“掃蕩完了,會南下嗎?”張行認真追問。
“十之八九不會。”魏道士連連搖頭。“薛常雄有聖旨,統攬河北剿匪事宜,幽州李澄父子自然不服,據說跟太原你岳父有了些聯絡;而李澄部屬中的本地人以一個姓羅的為首,又投了薛常雄……兩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亂做一團、鬥做一團,隱隱都有將河北劃為私地的意思……這種情況下,別說他們不會過河南下了,便是徐州軍北上怕是都要被他們火併的了。”
張行鬆了口氣,但旋即意識到哪裡不對。
果然,魏首席空隙冷冷來笑:“所以,咱們事到如今還能指望著入河北而避鋒芒嗎?依著我看,與其指望河北,倒不如準備好讓澶淵的牛達跟蒲臺的那幾位早些撤過來為上!”
張行沉默片刻,認真以對:“本意是要借河北、河南互不統屬,浮大河求條生路的意思。”
魏道士也覺得自己這番作態過於無趣,便稍作收斂:“據說鄆城解圍了?”
“李公是有些能耐的。”張行有一說一,言辭誠懇。“他揪住了張須果的兵馬都是本郡自募自招,不能放下齊郡安危,已經是第二次後院點火成功了,而張須果空有強軍銳將,卻也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李公當然是有能耐的,但就怕能耐太大。”魏道士到底是個心裡藏著醃菜罈子的,實在是沒忍住。“兩次在前線拯救危局,不戰而屈人之兵,你就不怕他威望過大,徹底拿捏了前線大軍和幾位實際掌兵的頭領?”
此言一出,一直沒吭聲裝死的關許終於抬頭,與對面坐著瞎聽的閻慶對視了一眼。
“我怕什麼?”張行絲毫不以為然。“且不說眼看著時局要艱難,大家要同舟共濟,便是他真的靠威望拿捏住了東線,說的好像我沒有在西線做出事來,同樣拿捏住人心一樣……我不信這半年我做的事情,沒有半點效用。”
魏道士和後院內其他兩人齊齊一怔,各自無聲。
而片刻後,還是魏玄定壓低了聲音繼續來問:
“所以徐州來敵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張行實話實說。“我只能說,我盡力去做了,但眼下只能等訊息,然後隨機應變。”
魏道士點了點頭,倒也沒追究,便要起身。
張行也趕緊起身相送,驚得關許和閻慶也各自起身。
“不管如何……”
魏道士站起身來,卻又立定不動,而是緩緩開口。“張三郎,正如你剛剛所言,這半年你在西線也是做出事來的,我不知道別人如何,我自然是看在眼裡的,而且咱們對河北世族的看法是天生的對眼……所以,雖有些不快意,也稱不上被你拿捏,但還是願意敬服你三分的……那真到了一定份上,你要如何決斷,我必然是支援你的。”
張行難得一怔,然後緩緩點頭。
關許聞得此言,似乎也要說話,但他自己大概也曉得他到底是個降人,而且地位差了許多,須牛達領頭才合適……更重要的是此時表態,未免有些跟風之意,所以只是沉默行禮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