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任督二脈一起通了?”白有思拄著劍在月下來問。
“是。”張行有一說一。“之前你讓我先走那次便躍躍欲試了,只是忽然通了而已。”
“我觀想也小成了。”白有思不由失笑。“算是刻印成功了……接下來只是要時間來成丹。”
這讓張行有些失態和詫異……他不是詫異對方觀想自己小成,刻印自己成功,而是對方已經很久沒笑了。
“你很久沒笑了。”張行嘆氣道。
“確實。”白有思肯定了這種說法。“因為事情太多,而且都是很糟糕的事情,觀想也進入了瓶頸……”
“你在等白天那一刻嗎?”張行認真來問。“你猜到了我要這麼做?”
“不是猜到了,而是想到了。”白有思立即更正。“但等待是確實的……我其實不確定你一定會如何做,但是又對你存著不少信心,好在你終於這麼做了。”
“怎麼說?”
“旁觀者清。”雙月下的白有思拄著劍歪著頭答道。“我眼中的張三郎,一開始心裡是有火的,是願意不顧一切揮出來一刀、說出來一句話、嘯出來一口氣的,那時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只不過,你好像總是懷著某種顧忌,在畏首畏尾,在做遮掩與阻擋……明明只是一個人,卻總是求全求備,總是用完人的道德來評判自己,結果反而把真實的自己、可能有許多毛病卻足以去拯救天下的自己給藏起來了。
張行,匹夫一怒便可安天下,不需要一個現成的至尊下凡來做。”
張行欲言又止。
“我其實不贊同你現在就當個土匪,或者成為欽犯,否則也不會渡河後與你分道,準備帶人回東都了……但我還是要說,如果你今日不能伸張,揮出那一刀來。”白有思繼續認真來講,卻是往前走了過來。“終究會淪為一個庸人……你是不是原本想在淮河上嘗試刺殺誰的?或者至少將虞相公、王代積那些人一窩端的?”
“是……但無所謂了。”張行平靜回覆。“氣氛到了,便該殺了這廝稍微震懾天下。”
“足以震懾天下了。”白有思再度失笑以對。
張行保持了沉默。
這不是因為對方說的不對,而是白有思停到了自己跟前,然後扔下了長劍,坐到了自己身側,還扭頭與自己對視,目光灼烈到讓張三郎有些沉迷。
“你且行著,日後我會來找你的。”白有思語氣堅決。“但今日不是要說這個,張行,我觀想了你這麼久,有件事情一直很好奇……”
“什麼?”
“我一直在觀想你,可在你的眼裡,我又是什麼人?”女常檢認真來問。
“你是我的女俠,拯救了我的女俠。”張行看著對方,脫口而對。“從河堤上相會那一刻就是,紅山上也是,今天還是,往後一輩子也都是我的女俠!”
說著,張行毫不猶豫在月下迎了上去,而對方快他一步,反過來將他按倒在蟬聲裡。
經此一夜,張行忘記了大部分拴在心裡的累贅,從此腳步從容。
正所謂:
平波漫漫看浮馬,高柳陰陰聽亂蟬。
明日重尋石頭路,醉鞍誰與共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