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少有數十人都有轉向和動作,秦寶甚至往前走了數步……但想起對方之前的言語和剛剛對視時掃過來的眼神,卻又硬生生止住。
倒是王振,忽然深呼吸一口氣,翻身上馬,隨之而去。
片刻後,共有十餘騎隨之而走。
不過,到了這日晚間,張行宿在山間的時候,卻只有王振與小周區區兩騎相隨了……這不意外,因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白有思隨後便帶領著錦衣巡騎與伏龍衛集體渡過了沽水,卻只是往上游而行,羅方、張長恭、薛亮全都在其中。
張行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與王週二人講,此時還不輪到他們,只是早早吃了乾糧,然後早早睡下。
說是早早睡下,但只有王振誰的早一些,張行和小周明顯各懷心事,都在胡思亂想。
小周如何想的,張行不知道,後者只是在想自己。
長久以來,張行一直對自己有一種奇怪的要求,他嘴上說著,只求盡力而為,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行動之後,總是陷入到道德與理性的反思中,而且越想越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哪怕事情在別人眼裡處置的漂漂亮亮、妥妥當當,他也會覺得自己只是個修補匠,或者自己沒有做到對某個人最公允的處置。
有這種情緒當然是可以理解。
這個世界相對而言終究是封建時代,終究是是古典時代,甚至因為存在著一種超凡體系而使得這種制度下的統治階層更加強大……而他終究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最起碼社會思想和認知是有代差的時代。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天下可以更加美好,但與此同時,他也比誰都清楚,想要這個天下更美好,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與犧牲。
相較而言,個人的努力與嘗試,反而不值一提。
這種覺悟,文藝一點,叫做理解得越多就越痛苦,知道得越多就越絕望。
通俗一點,叫做不敢承擔歷史責任,有點慫。
因為他總覺得自己並沒有同痛苦相對稱的能力、道德,以及與絕望相均衡的堅韌。
但是,從那天開始……是的,不是今天,而是從那天回到無名山村開始嘗試除去藤蔓的時候開始,他就意識到,自己那些糾結是可笑的、或者說是沒必要的。
自己就是自己。
張三郎也好,北地張行也罷,都是自己。
那些懦弱,那些油滑,那些衝動,那些慌亂,那些瞻前顧後,那些反覆考量,那些裝模作樣的矯情,那些隨波逐流的躲閃,那些所有的不完美,全都是真真切切的自己。
自己就是自己,上個世界的自己,這個世界的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不完美的人,而不是什麼救世主,也不希冀於成為什麼救世主。
但一定要去做點什麼。
不過,有意思的是,張行那天就有了覺悟,卻一直到眼下才能將之釋放出來,才能做出整理與思索。
小周終於也昏沉沉睡去,張行依然睜著眼,他不再猶豫,而是在等待著什麼。
果然,臨到午夜,雙月近乎圓滿,幾乎交匯高懸,張三郎忽然在蟬聲陣陣中聽到一絲奇怪的動靜,然後便翻身而起,往外行去,翻過一個小山包,正看到簡單束著頭髮的白有思在月下舞劍。
說實話,舞的不好看,有點生硬,過於凌厲了一點。
“好看嗎?”白有思忽然駐足停身,在月下扭頭相顧,長劍在她手中熠熠生輝。
“好看。”張行誠心相對。
“我以為你會說太生硬了點。”白有思若有所思。
“你舞什麼都好看。”張行直接在山坡側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