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辛苦忙碌,只有聖人一人在端坐俯視,似乎是在強調那句話:
此天地間,唯有皇帝一人可以作威作福。
過了不知道多久,文武百官終於填滿了圓形的場地。
而也就是這時,好像巧合一般,一道對於張行而言足以稱得上是磅礴偉岸的真氣自陣中翻滾而起。然後眾人肉眼可見,一股代表了三輝正統、宛如波浪的輝光真氣聚整合形,彷彿是有生命的東西一般在道士們的大陣上盤旋起來,並很快往正中間聚攏,繼而順著巨大金柱形成了一道宛若實質的金環。
金環順著金柱向上滾去,所過之處,金柱金光燦爛,對映四面;越過青紅二龍,甚至隱隱若有龍吟;及至於頂端,三輝雕塑更是光芒閃耀一時。
這一幕,使得在外圍圍觀的百姓徹底失措,然後便是轟然下拜,而百官陣列中,上五軍的陣列裡,也開始有下拜的情形出現,並且很快帶動了幾乎所有人——其餘人不敢不拜。
便是在圈內的張行、白有思,也在對視一眼後,朝著大金柱拜了過去。
完全可以,這是一種自發的表現。
不過有趣的是,對於外圍的絕大部分人而言,誰也不清楚,他們這是在拜三輝金柱,還是在拜那位聖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在皇帝幾十步外低著頭單膝著地的張行似乎是聽到了一聲粗重的喘氣聲,好像某個人在受盡了許多天的委屈後,終於撥雲見日一般。
但是,那個極為聰明的人和張行一樣都心知肚明,這還不夠——君權來自於儀式、傳統和榮耀,這個喘息聲的主人,目前有傳統的加持,又擺出了最盛大的儀式,卻還必須得拿回自己在雲內丟掉的榮耀才行。
榮耀在哪裡呢?谷惗
他應該知道,關西的門閥們已經對他態度曖昧了,在這種情況下,隔著毒漠的巫族根本無法有效進去。
那答案似乎只有一個了。
就在張行低頭胡思亂想的時候,聖人早已經在所有人下拜著的情況下,恭恭敬敬的起身為三輝大金柱完成了行禮、上香,然後後退,並再度下拜的最核心祭拜儀式。
緊接著,牛督公的聲音彷彿來自於四面八方一般,在場地周圍響起來:
“禮畢!百官士民起身!”
眾人如釋重負,隨之起身,張行也在心中冷笑,隨之起身。
轉過身來,剛剛站穩,牛督公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聖人有旨,四海景然,獨東夷悖逆,若不削除,三輝難盛,四御難安,朕為皇帝,奉天承運,當親率百萬驍士,拔山超海,克定醜類,使天下一統,四海歸一,著南衙、兵部即刻準備,春日便行征討。”
聲音未落,端門前大金柱周邊,便再度轟然起來。
目視所及,很多人都露出了混雜著惶恐與不解的複雜表情,甚至有人剛剛起身,直接踉蹌到底,外圍的百姓更是茫然中有了一絲混亂之態……很顯然,所有人都被第三次征伐東夷的訊息給鎮住了。
可能是因為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出,張行這一次是一點殺意都無,甚至沒有一點怒氣和不……—他甚至很肯定,今天沒人能反對聖人,把這件事拉回來。
毛人聖人苦心積慮,領著所有人走了這麼一遭,讓所有人疲敝、惶恐、畏懼,就是為了眼下這一幕。
而到了眼下這個場合,哪怕是最勇敢最為大魏著想的忠臣,也要考慮一個重大問題,那就是此時反對聖人是不是同時在反對大魏、削弱大魏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