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紅羅一族的人,都說他們是被一場極慘的人禍給滅了族,留在腦子裡的記憶,都是跟血腥仇恨有關。這種仇恨,普通人經歷一次就會毀了,如果是不斷重複的記憶,被清除以後又重來,週而復始,天下間最強韌的人都會走向黑暗。
紅腰還能保持心性,就是她可以忘記。
謝衣慢慢站起來,一點一點離開紅腰床邊:“紅兒是選擇忘記,還是記住,至少不該君策公子繞過我烏衣門第所有人的手,私自把銀蝶粉送入她手上。”
九王眯起了眼,從在山門外,第一眼看見白梅傘下的紅腰,九王就做出了快速決定。不曾有猶疑和遲鈍,因為紅腰,只能是紅腰。
謝衣接著說道:“君策公子將我門第中的人視若無物,讓我門中婢女遭受夢魘術的摧折,不管你說出多少理由,都不足成立。”
九王看著謝衣幽沉不變的臉孔,慢慢眯眸,這種氛圍之下,他幾乎沒有什麼籌碼能說動謝衣。
就在這時,床上,幔帳之中,忽然想起紅腰幽幽的聲音,她叫了一聲道:“公子。”
這一聲息,卻還帶著夢囈的嘆氣。
謝衣立刻退回床邊,手伸入床簾內,撈住了紅腰的手。
這一聲就說明,至少紅腰現在,依然保有在宅中完整的記憶。
謝衣重新看向了九王:“君策公子,你自作主張用了銀蝶粉,既然現在已經引紅兒入夢,也該甘心再賭一把,讓紅兒醒過來。”
賭一把就是,紅兒醒過來,究竟是記得了哪些。現在謝衣決定賭,而且不會給九王選擇。
九王笑了,那一聲公子,同樣傳入他耳裡,清晰的宛若鐘鳴。
“好。”他說。
對於紅腰來講,這就是一個悠長的夢,儘管一如既往的讓她退縮不喜,甚至是厭惡,但終究還是醒來了。
只要醒來,夢中的一切,紅腰便不想過問。
床邊,謝衣輕袍緩帶,目中的溫和,和她這些日子日日見到的別無二致。
她牽動嘴角,對他笑了笑。
勞公子掛心,又是紅兒的不是。
給公子添了麻煩,都是紅兒還不夠好。
讓公子日夜守候在旁,紅兒即使在夢中,也不敢忘。
那眼神之間是真正有默契的靈魂,不用說話也能夠懂的交流,人人都說想要靈魂知己,可所能遇到的人少之又少。
謝衣嘆然,伸手拂過了紅腰的額髮。
這番潛移默化的眼神交流,九王看的清清楚楚,因為清楚,他嘴角劃過了一絲難解的弧度。
紅腰表示要從床上坐起來,謝衣一伸手,就攙扶她離開枕了多日的軟枕。
紅腰下了地,腳踩在謝衣房中帶著溫潤的墨玉地面上,她抬起了頭,和九王正正四目相對。
沒有驚訝,沒有震懾,所有都平靜如初。
她輕輕開口,說:“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