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裡有了食物,感覺到有了精神。找部隊在他大腦裡佔據了一切。他想趁著有精神多走一會,只要方向正確,多走一步離部隊更近一步,離小雨也更一步,不知為什麼這一兩天小雨的影子老在腦子裡閃,可能是人處在絕處更加思念親人的原故吧!
一個人在山裡走,食物和藥同樣是維持生命保障。他到標有紅十字的簡易房,這裡是醫院,希望能找到一些藥物,現在他需要消炎止咳的藥。他已經確定沒有人,直接推門抬腿走了進去。裡面像是蒼蠅窩,一有動靜嗡一聲飛起來幾千幾萬。那些帶血的垃圾,成了滋生蒼蠅的溫床。
他一面煽著討厭的蒼蠅,一邊找敵人撤走可能剩下的藥。他覺的他傷口疼痛不減還增,持續的發燒使身上冷一陣熱一陣,咳嗽使吐出的痰也帶了血絲。他知道傷口還在發炎,急需要消炎藥和止咳藥,如果再得不到藥物,有可能的敗血症。
他在房間裡找了一圈,找到半瓶酒精,其它任何藥沒找到。本來滿懷希望,現在失望地走出房間。沒有藥物他的生命支援不了多久,要盡最快的速度找到部隊,哪怕是找到朝鮮老鄉也能有救。他要離開這裡,只要方向正確,多走一步就離部隊近一部。他整理好衣物,把睡袋紮了扎,拄著兩根拐仗從正門一瘸一拐走出去。
活下來的緊迫感,使他忍著傷痛,一鼓作氣翻過兩座山。天快黑的時侯,在一個山凹處看到一個小村子。他快步向村裡走去,想像的趁朝鮮老鄉睡覺前進了村子。有了目標才感覺到,彎彎的山路看著一里,走起來十里!到了已經是後半夜,星星也東移了才到了村邊。
這個村子不大,只有二三十戶人家,是個依山坡而建的自然村。走到村邊就覺的這山村特別貧困,房子牆全是夯土打的,房頂全是人字尖尖穀草頂,藉著月光看不到一間像樣的房子。進村的路是自然斜的,摻石頭子拌土打的,小路一直貫穿整個村子。小路兩旁是住家房子,朝鮮的民房大多數沒有院牆。村子中間有個石頭徹的平臺,中間有口水井,這是全村人吃水的水井。
石頭平臺邊上有棵老槐樹,可能當時村裡人就是根據這棵村找到的水源,挖成的水井,所以這棵村現在特別茂盛。可能是因為連年戰爭的原故,整個村子沒有一絲燈光,連狗叫聲都沒有。他理解戰爭時期的老鄉,天一黑關門閉窗熄燈。狗是部隊擔心叫聲露目標,全部集中屠殺掉的。
從中午吃了點老鼠肉,到現在十多個小時過去了。他又餓又渴,想敲開一個老鄉的門,找些食物和水。他走到老鄉窗下聽了聽沒動靜,又走了一家還是沒動靜,前面有戶人家從窗戶傳出微弱的燈光。他快步走過去,燈光忽然又熄滅了。
他耳朵貼著窗戶框,聽到裡面有人小聲說話。他一陣驚喜,覺的能找到老鄉,就能吃到熱飯了。他輕輕敲了敲窗戶,裡面不但沒答應嘎然停止了說話,隨而響起了打呼嚕的聲音。當地老鄉遇到晚上有人敲門,分不清敵友,不敢開門假裝睡著了。
他不想再打擾老鄉,藉著月光上了井塵,想打些井水喝。山上的水井都比平川深,一上一下兩個轆轆吊在絞軸上。他沒有打過井水,也不會用這東酉,好在又不是要打滿水。只要轆轆到了井底,隨便絞上來就夠喝的。冰泠的井水喝的透心涼,他打了個激靈,覺的一下子趕走了疲倦似的。
涼水的刺激怎麼也是暫時的,飢餓很快又襲來了。他現在要儘量減少活動,降低熱量的消耗。他把睡袋裡的東西掏空,鑽進睡袋慢慢進入夢鄉。
他睡的正香,被嘈雜的人說話聲吵醒了。太陽已經暖哄哄的照在身上,刺眼的光線刺的睜不開眼。他用手遮住陽光,看清圍著他站著男男女女十幾個朝鮮老鄉。這些穿粗布衣服的當地老鄉,像看怪物似的圍著他交談。他雖然來朝鮮兩年了,也學了些當地語言,可是他們說的是帶方言的語言,大部份聽不懂。
一個年長一點的說:“看著還是個孩子,不像是壞人。”
另一個說:“壞人臉上也沒刻著字。沒看見他穿的敵人軍裝,我看像韓奸!”
一個婦女說:“我覺的應該報告村長,由他去報告人民軍首長。”
梁國成聽不懂每一句話,但是聽出個大概意思。穿著美式軍裝,像是敵人。他可不能被他們當敵人。他負出這麼多癰苦,本來以為找到朝鮮老鄉,他們能幫助他儘快歸隊,現在他們因為衣服把他當作敵人。他把敵軍裝脫掉,拽著裡面志願軍服裝,一字一板地大聲說:“我是 中 國 人 民 志 願 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