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雪花已經被熱血融化,從頭到腳染成了炫紅一片,那一路走來的地面被拖出一條汙痕,墨淵跨入門內,站定。蒙鶩的攻擊被劉劭康揚手止住,他回過身子,看著墨淵,笑了:“八年了,你用一次次的出生入死才換取了本王的信任,身為細作,你做得很好。本王不管你的主子是誰,只要你將朱雀尊交出來,本王便饒你不死。”回頭看了看邱壑,劉劭康又道:“情感是作為影刺最不該有的東西,也是作為影刺最大的障礙,你是自小便在我身邊長大的,這種無知的錯誤,你不該犯!”
邱壑抬著頭,越過他去看了身後那人,然後輕輕一搖頭,道:“你本就不該回來。”
墨淵站在原地,靜靜的望著他,突然將手中長劍一丟,道:“放了他,我的命在這裡,來拿吧。”
“本王要你的命何用,本王要的是東西,把東西交出來——”終於壓抑不住心中怒火,劉劭康踏步上前,狠狠揪住了墨淵的胸口,入手處一片粘稠。
“東西沒了,我也不會說出我家主子是誰,天地如此之大,王爺今生只怕是再也無法得知其去向了。”
“那我便殺了你,殺了你——”口中叫囂,卻立時發現無用,因為此人既然迴轉,便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臉上突然現出了笑意,帶著一種嘲諷,墨淵慢慢開口道:“我本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的確如此,他來,不過是不願自己犯下的錯要由邱壑去承擔,如今,他來了,就算是死,也不會抱著遺憾,抱著愧疚過一輩子。
“好,你有骨氣,本王便成全你!”輕輕鬆開墨淵的衣襟,劉劭康回過身,走到桌旁,拿起了方才丟在桌上的長劍,令所有人都猝防不及的是,他手中長劍沒有刺向墨淵,而是一劍深深扎入了邱壑的胸口。
那劍由邱壑的右胸扎入,穿背而過,帶著飛濺的血痕,染了整個地面。
墨淵瞬間睜大了雙眼,然後瘋了般衝了過去,劉劭康抽出長劍退在一旁,仰頭大笑道:“瞧,你回來不就是為了救他,現在如你所願,既然東西回不來了,我又何必還要低聲下氣。”
墨淵伸手按著邱壑的身子,似乎想要將那噴濺的鮮血壓下去,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那汩汩而下的熱度燙傷了他的雙手,令他顫抖得止不住。
“王爺的恩,我還了,你對我的恩,我邱壑也還了……你便不該……不該再回來……”
“啊——”墨淵絕望的摟住了那人的身子,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喊,這不是他要的結果,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命來換回邱壑的命,可是,他最終要的並不是這個。
“我帶你走,我帶你走——”我當時,便該帶你一起走,無論你願不願意,都不該將你留下的。
將邱壑的身子翻轉,放在了自己背上,一如當初自己揹著他走出那煉獄般的戰場,一步一步走過劉劭康身邊,走出那房間。
邱壑,你曾問我,真正的自由是什麼,其實,我們都有機會去爭取,而我們自己卻都錯過了。
鮮血順著身子不停的流下,一路斑駁。
天空的雪花依然落下,那般純潔無暇,墨淵在院中頓住了腳步,抬頭看了看,然後側過頭,輕聲道:“邱壑,醒醒,咱們——”
那話語尚在喉間,一道利箭呼嘯著扎入了胸口,墨淵一個趔趄,卻沒有倒下,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疼痛,卻比不上背後那人給他的痛更深。
“咱們走——”
數道利箭並射,墨淵一步步艱難的挪動著身子,然卻終還是未能走到門口,他靠著牆角坐下,然後將邱壑拉起,半摟懷中,看著天上雪花,笑道:“如今,咱們誰都葬不到大樹下了,誰都看不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了,不過,有我陪著你,就算下到地獄,咱們兄弟聯手,也無懼閻羅小鬼,你說是嗎。”
無風,哥哥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風吹亂了散落的發,那兩人就那般靠在牆角,抬頭望著天,慢慢的,凝固了笑意。
兄弟是什麼,兄弟便是於千軍萬馬之中與你並肩的那一人,不求同生,但求共死,永遠不棄!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