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客棧,果然三五成群的皆是衣著華貴,攜家帶口之輩,然吃飯卻不像吃飯,反而若互相攀比一般,那一桌桌過於豐盛的菜餚於他們來說根本就吃不完,卻依然叫嚷著讓小二哥繼續加菜。
無瑕只微微瞧了一眼,便眉頭輕蹙著收回了眼神。
如今天色已晚,要另換客棧似乎已經不能,可是看著這一屋子人,又如何食能下嚥。弦伊看出了無瑕的心思,見他上樓,便回身對一個小二哥道:“煩小二哥吩咐後堂準備幾道招牌菜,另再做幾道素菜給我們送到房間來。”
“好嘞。不知姑娘所點的素菜可有什麼要求?”小二哥應了之後又細細詢問道。弦伊抬頭看了一眼大堂,見那幾桌人的菜系中有幾道看著不錯,遂指尖一指,道:“那個,還有那兩道,都給我們來上一盤。”
“客官們上樓歇著,飯菜馬上就好。”小二哥話音剛落,卻不知哪個角落傳來了一聲輕嗤聲,有人似自言自語,又彷彿在特意說給大家聽一般道:“那個,那個,莫非這些菜都沒有名字麼,若沒見過,又何必說了惹人發笑。”
無瑕心知便要壞事,弦伊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好,又特別受不得他人挑釁,果然那人話語未落,她的身子一動,便已經到了那邊的桌前。
“啪——”的一聲,桌子被她一拳震得發出巨響,連帶桌上碗碟皆跳了一下,那桌旁坐著一中年男子,嘴裡尚塞著一口的食物,手中筷子半舉空中,萬分委屈的看著弦伊,然後將筷尖一轉,指向了他身邊一個年輕的男子。
酒杯尚觸在唇間,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坐在桌旁,驚動四座的響動竟似絲毫未曾引起他的注意,滿屋子人皆向他望去,他卻只仰頭將酒喝下,然後笑道:“好野蠻的丫頭,莫非你家主子沒教過你規矩嗎?”
弦伊寒著臉,衝著那人冷哼了一聲,道:“閣下莫非嚐遍了大江南北所有菜系,每一道菜的名字都能知之甚詳,如數家珍嗎。”
“不敢不敢。”那人將酒杯放下,懶懶的伸了個懶腰,然後霍然起身,突然將頭湊到了弦伊麵前。沒料到那人會有此行動,弦伊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旋即怒火更甚,卻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無瑕在樓上道:“丫頭,咱們不過是路過,不必與人口舌相爭,上樓來。”
無瑕方才上樓之時避開了眾人,此刻又站在陰影中,樓下人雖然抬頭去望,卻看得並不真切,而那面具被燭火映亮,竟生生的有點嚇人,有幾桌顯擺富貴者皆諾諾的縮了縮身子,似乎怕碰上了什麼不該招惹之人。
“哼!”弦伊聞言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恰時弓安頓好了馬兒進了門,一見這架勢便是一搖頭,雖然不知具體情形,卻也知道弦伊又惹事了。
“弦伊,還不上去伺候公子歇息,在這鬧騰什麼。”語氣有了不同往日的嚴厲,雖然平日裡弓沉默寡言,且對弦伊疼愛有加,但若發起火來,也是很令弦伊害怕的。心有不甘,卻又不敢跟哥哥硬著來,弦伊愈發討厭了面前那人,見他竟還笑眯眯的望著自己,只好恨恨一咬牙,道:“咱們走著瞧。”說完轉身便走,卻不料她做了罷,那人卻突然動手了。
耳聽身後風聲,弦伊身子一動,尚未迴轉,便見弓將那人的手臂抓住重重一抵,然後沉聲道:“小丫頭不懂事,閣下何必為了一點小事便與一個姑娘家動手。”
那人卻笑而不答,頃刻間兩人已經拆了十幾招,而一直坐在桌旁與那人一同吃飯的中年男子這時突然一個起步,直奔了二樓而去。
大堂內的客人們皆慌亂的向後退去,然後蜂擁著四下而散,客棧的夥計們叫苦不迭,卻又不敢上前勸架,是以都躲在了暗處不敢吭聲。
無瑕本還站在樓上看情形,此刻發覺那樓下二人顯然是故意挑事,想來目的便在自己,心頭轉念間,未待那人上樓來,他的身子一閃便已經到了樓下。
金絲滑落,絲線於弓與那人間隙之間鑽入,倏然絞上了那男子的手腕,然一拉之下發覺回力受阻,無瑕眉間一動,突然揚聲道:“跟我來。”
那幾道身影頃刻便沒,待大堂內的人群發覺無聲抬頭四望之時,才發現堂中早已無人,那一切來去皆是如此突然,若非地上還倒著幾張凳子,當真怎讓人如墜夢中,懷疑其真實性。
屋外大雪飛揚,無瑕身形極快,那幾人拼盡全力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待到了一處僻靜處,他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公子!”弓與弦伊到了無瑕身旁,警惕的看著對面的那兩人,那年輕的男子此刻才將手腕上的衣袖一捋起,頓時兩道鐵甲護腕落入了無瑕的眼底。
難怪自己回力受阻,原來此人早有防備。
“你們是何人?可是特意在此守候我們。”
“若公子便是我們等待的那人,那麼,程顥的確便是特意在此守候!”
“程顥……你可是姓於?”無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人,然後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