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安聽他言辭懇切,且相貌堂堂,不像是會鬧事之人,又看他身後跟著的那些人皆身披厚雪,實在於心不忍,遂嘆了一聲,將身子一讓,道:“隨身物品還請帶好,我們這客棧小門小戶,要是丟了東西可沒法賠償的。”
“多謝小二哥。”雲嵐聞言面露喜色,返身到了馬車前,輕聲道:“公子下車吧,咱們暫時在這住一晚。”
他們本是一路直奔九原而去的,可是到了半路,無瑕卻又突然叫停,想了片刻之後,道:“九原軍營有數萬之眾,白炎也不知身在哪一營哪一處,軍營之外巡防重重,咱們這麼多人去了必會引人注意,需得先探清了白炎的去處才行,就這麼去太冒險了,往回走,到最近的一個城鎮將人手安頓下來,然後再派輕功了得之人去探情況。”
其實這也正是雲嵐等人一直擔心的問題,然因無瑕思念那人心切,眾人才不忍拂了他的意思,此刻見他自己清醒,恢復了往日的睿智,大家皆是一喜,於是調轉了馬頭向後而去,豈料到了半路,那車輪軋到堅冰,打了滑,馬兒受驚之後雖然被攔下,卻將輪子撞上了石壁,好不容易才撐到了此處,入了小鎮之後,便看見了整條長街之中唯一還亮著燈火的這處。
“小德子,趕緊叫人出來卸馬。”於安喚了旁人來卸馬,自己則帶著眾人入了大堂去。
前面那幫人剛吃完了東西,桌上飯菜還未收拾乾淨,雲嵐入內一看那架勢,不禁心頭一驚,暗忖道,果然前面來的人很多,看來也是剛到不久,也不知是些什麼人,自己得提醒鬼翼多加註意才行。
無瑕被弦伊扶著入了堂內,抖去了風雪帽上的雪花,然後將帽子捋了下來。
燈火通明之下,他一身白衣素裹,肌膚如雪皙亮,眉目嫣然如畫,那光線照射在他周圍,竟泛起了柔柔的和光。秦篪本已上了樓,卻因聽得入店人數眾多,怕有了閃失,遂倚身在二樓圍欄旁,靜靜的檢視著樓下情況,此刻見那眾人簇擁下入內之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容貌,他俯身一探,卻同樓下聞聲而出的小二哥與掌櫃一般楞住了神。
看那人裝束,當是一男子才對,可是,男子為何會生就如此容貌……
秦篪忍不住心底一嘆,唏噓了一聲,正此時,才發覺那樓下公子竟雙眸一抬,仰頭望了上來。
秦篪知道自己窺探他人不對,本想避開,然此刻在那人的注視之下竟感到自己欲退不能,還好那人在一看之後,只淡淡蹙了眉頭,然後又低下了頭去。
“掌櫃的,可還有客房。”無瑕輕咳了兩聲,側目望向了曾福,行走江湖最重要是能察言觀色,從細節辨一切,無瑕只掃了一眼,便將目光鎖定在了曾福身上。
“有倒是有,可是……只有一間單間了,其餘,皆是通鋪。”曾福此刻已花了眼,鬧不清眼前這人究竟是位公子還是姑娘,不敢造次,只低著頭輕聲答著話。
無瑕一身衣衫雖無華貴裝飾,然衣料本身便價值匪淺,且容貌超俗,曾福一見便知他必是這一行人中為首者,可是,他身後跟著那麼多男子,卻又有一個容貌娟秀的丫頭,女子自然應當獨自一間了,如此,這客房便不夠分了。
“通鋪大房也行,我們不怕多付銀兩。”無瑕說完看了弦伊一眼,弦伊卻只一雙眼瞧著樓上,道:“但凡大房都是不與單間在一處的,我夜裡還得照看公子呢,不如便在桌旁靠一晚吧。”
無瑕卻回身示意曾福道:“去開了房間,我的丫頭單獨開間大的。”話說完,他才又對弦伊道:“今夜便不必守了,明日還得趕早,你再不好好休息,病倒了,誰還來照顧我。”
弦伊還想反駁,無瑕卻已經返身往了樓上而去。
單間便在二樓中間,於安拿了牌子將眾人一一引至到了房間,弦伊打了熱水,伺候著無瑕梳洗完畢,上床睡下,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去。
無瑕靠在床中,卻因心中有事而輾轉難眠,不知翻了多久,才漸漸的睡去了。
客棧中的燭火一盞接著一盞熄滅,最後只剩下堂中唯一一盞照明的燈火,後院的馬廄擠滿了馬兒,時不時傳來嘶鳴之聲,白炎睡了一會兒,卻突然被馬鳴聲驚醒,他起身探頭聽了一會兒,不太放心,於是披了衣服出了門,到樓下去看馬兒,出門之時未曾在意,那門被風一吹,緊緊的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