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您來了!裡面請,於安,趕緊讓人出來招呼。”
如此夜晚,客棧打烊得都很早,這連雲客棧的老闆曾福為人和善,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喜歡在此落腳,如今冬季人跡稀少,且頗為不太平,所以過了酉時他便令夥計們關了店門,早早的歇下了,豈料這個時辰聽得人拍門,起來一看,竟是九原營中的秦篪。
“曾掌櫃,這麼晚,打擾了。”秦篪帶著眾人入了客棧之中,對著那曾福道:“我們只住一晚,明早便走,只是到了現在大家都還餓著肚子,煩掌櫃的讓人做點吃食來。”
“好好。”曾福應著回身便去張羅,後院傳來了響聲,又起了一些夥計,皆畏縮著身子奔到前面一看,然後被掌櫃的叫入了廚房中準備吃的。
於安讓人將馬安頓好後,便去樓上開了房間。白炎這次帶在身邊的人不算多,那大房一間便可睡下十人,於安是老夥計,善於察言觀色,他發現秦篪帶來的這夥人面色都較生,其中有一人除了服飾之外,容貌與氣場皆過人一等,想應是地位最高者,是以開了單間,另兩人看著較旁人又顯隨意,定是那人身邊貼身之人,於是將兩人安排在了一間房間,秦篪看他還要開房,笑著將手一揚,道:“我便跟大夥擠一擠就行了,燒了熱水來,讓大家暖暖腳。”
“是。”於安應著退了下去,眾人將隨身攜帶的包袱放入房中,便下了樓去等著吃東西,這連雲客棧是老字號,口味好,夥計手腳更是麻利,不一會兒便做好了幾桌飯菜上了席。
這一行人從天一黑便溜出了軍營,冒著風雪一路疾行,更兼這幾日都是如此,所以此刻皆已經疲憊不堪,風捲殘雲般吃完了東西,便紛紛湧上了樓去。
於安讓人燒好了水,拎著大桶去了房間,準備讓大傢伙泡泡腳,也好暖暖身子,誰知推了推門,才發現只一間房間還開著門,但裡面的人全都是倒下便已經睡著了。
“有勞於大哥了,他們都累壞了,便讓他們睡了吧。”秦篪說完將門一帶,看於安拎著木桶,那水還騰騰冒著熱氣,於是將手一指,道:“送去那處。”
“是。”見秦篪所指,於安心中不禁有了小得意,果然自己沒有猜錯,那單間的公子的確身份不凡,連秦爺都對他如此禮待。
白炎正坐在桌旁想事情,並非他不疲倦,而是歇下來之後有了空隙,反而讓他想了更多東西,他知道自己此去蒙城有多冒險,可凡事若不去試一下,又怎知其結果如何,很多事情,只要用心、全力去做了,便是失敗,至少也努力過,問心無愧了。
於安送了熱水,白炎洗完臉後又泡了腳,那水暖暖的護著腳心,令他舒適萬分,身上也覺得暖和了,可也正是如此,蓄積的疲憊感竟排山倒海般襲了過來,他支著額頭,本只想小憩一下,卻不料,竟就此睡去了。
水漸漸涼去,秦篪安頓好一切之後路過那房門前,透過於安出門時未曾關閉嚴實的門縫,見白炎兩腳還泡在盆內,人卻已經撐在桌旁睡著,不禁心頭一驚,怕他如此著了涼,於是推門而入,喚醒了他,然後伸手便將搭在一旁的長巾拿下,準備動手為他擦乾。白炎見狀急急一伸手,抓過了長巾,道:“此事怎能讓你來,我雖為小侯爺,卻自小便沒被慣著溺著,平日裡雖頑劣,爹爹孃親沒少頭疼,可是這種貴公子氣卻從未沾染半分,平時身邊也就南宮一人跟隨,倒是他,沒少受了我的欺負。”他邊說邊去擦了腳,秦篪聽他說得南宮,回想到今日見他二人在路上打鬧的情形,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了聲來。
白炎知他定是想到了今日的情形,也不以為意,擦完之後看他彎腰端起了盆,想自己再阻攔倒顯得矯情,於是將雙手一拱,道:“有勞秦大哥了,你也早點歇著,咱們明日還得趕早。”
“小侯爺睡下吧,我也去睡了。”秦篪說完端了盆出了門去,下了樓,那於安正撐著雙頰在那打瞌睡,聽得響聲,雙眼一睜,忙不迭去接秦篪手中的盆,秦篪點頭示意了一下,正欲轉身離去,卻聽店門外“啪啪——”幾聲響,卻是有人在外敲了門。
於安端著盆站在了原地,細聽之後發覺果然是有人敲門,不禁搖了搖頭,將盆放下,口中喃喃道:“今兒個是什麼日子,竟都來夜半投宿了。”
門外敲得不急,只一聲一聲並不間斷,於安怕吵了先來的客人,忙壓低聲音應了一聲,穿過不大的前院,奔到門邊將門一拉。
“哎呦,各位客官,可真不好意思。”開門見門外馬兒林立,於安不禁心底叫苦,怎麼來的都是這麼一大幫子人?這客棧之內已經有了那麼多客人,方才來的又是軍營中人,這門口站著的雖一個個都是普通粗棉服飾,然因為人多,倒生生讓人覺得不妥,怕這麼大半夜收這麼一大檔子人馬入客棧會鬧出點什麼亂子來。
心頭轉念,於安眉間一展,帶著笑意點頭躬身道:“各位爺,實在對不住了,咱們這客棧不巧已經滿了,你們看,是不是另外找個客棧落腳,咱這小院實在裝不下了。”
雲嵐站在最前面,見於安說話這會兒已有一人上了樓去,又見那大堂之內燈火通明,後院隱隱傳來烈馬嘶鳴聲,便知這小二所言非虛,看來果真是有人先一步達到,只是,不知是否真已經住滿。
他回頭四面環顧了一下,卻見風雪之中整個小鎮都是漆黑一片,這條長街從頭到尾也就只這一家亮著燈,其餘皆是死氣沉沉,於是嘆了一口氣,再次請道:“小二哥,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馬車在路上壞了軲轆,勉強才行到此處,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受不得寒氣,這黑燈瞎火的,也沒個去處,便勞煩小二哥讓我們借宿一晚,只要一間房便可,讓我們家公子歇息就行了,我們便是在大堂中坐一晚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