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寂靜的林中小道上馳來了一隊人馬,清一色的粗布衣裳,每人身上皆負著一個包袱,為首那人一臉絡腮鬍子,臉上還斜著一條大刀疤,帶著幾分痞氣,讓人見了當真是避之不及,緊隨他身後的是一年輕男子,長相極其醜陋,背上揹著一把長弓,還插著一面小旗,隨風迎展的旗幟上歪歪斜斜的寫著晨風鏢局四個大字,再往後去是一列相貌十分普通的帶劍鏢師,皆屬於那種沒入人群便再也找不出來的模樣。
天空飄著細雨,整個林子霧濛濛一片,那一行人馬只管向前趕路,直到了林子盡頭,為首的大鬍子刀疤臉才一勒韁繩吁了一聲,停了下來。
“老白,帶人去前面瞧瞧,南宮白澤跟著去,其餘人下馬休息一會兒。”
“小——孟爺……”南宮熱河一時口快,差點叫漏了嘴,待看見白炎瞪得老大的眼睛時,他才嘿嘿笑了一聲,道:“叫了二十年了,一時間還真改不過來。”
“我看你就是欠抽的命。”白炎說完又瞪了他一眼,將下頜微揚一示意道:“去探探前方小鎮的防守,咱們人少,不能跟他們硬碰硬。”
“哎。”南宮熱河應著與白澤一併向前,追上了先一步離去的白少卿,待看到白少卿背後插著的那面小旗之時,他卻又忍不住一笑,道:“這字可真醜。”
“你懂什麼,江湖草莽,不講究這些個,不過是個名號罷了,哪有那麼多窮講究。”白炎遠遠的白了他一眼,對自己那點小聰明而沾沾自喜,那三人聽罷也懶得與他爭辯,正準備打馬離去時突聽身後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來勢極快,轉眼便到了眼前,眾人見狀皆心底一驚,手不由自主的上摸,按在了腰間的劍柄處蓄勢待發。
這小鎮是通往鉅鹿的捷徑,自盤龍之後的大小城池皆已被赫博多的軍隊所佔領,這些不起眼的小鎮也都有了他們的駐軍,但力量明顯薄弱於城池,所以,要混進鉅鹿去尋找柳洛冷,便一定要從這些地方著手。
“小孟爺!”有了南宮熱河的先例,白少卿十分討巧的隨了他的叫法,白炎聽他呼喚,食指豎起噓了一聲,繼而將馬兒往後一拉,為對方讓出了道來。
“籲——”
他們閃了身,對方卻反而勒馬停了下來,為首的那人十分年輕,口闊方圓,相貌堂堂,見白炎帶著這麼一隊人馬閃在道邊,他將韁繩一放,躍下馬背上了前去,先是看了看他們的裝束,然後掃過了隊伍,當看見白少卿身後所插的旗幟時,他的眉間一展,對白炎拱手一揖,道:“這位大哥,在下秋衡越,是長風鏢局的小當家,正要入這登雲小鎮,敢問大哥這鏢局也是去此處麼?”
“去的去的,我們正要入那小鎮去。”聽對方主動搭訕,白炎心頭一喜,粗著嗓子答了一句,後卻又眉頭一鎖,故作為難的道:“只是我們知道這小鎮如今被赫博多的軍隊所控,所以不敢貿然前往,正準備先派了人手去探查探查,省得惹了麻煩。”
“說得極是,若非有鏢要押,我們當真也不願涉入此處,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可就是這附近人氏?”
“大家都叫我小孟爺,秋兄弟想來不是附近人氏吧,難怪敢如此大張旗鼓的強勢押鏢,我可告訴你,這一片地帶如今都不太平,凡事還是小心一點為妙,要學會低調,低調。”他本是看了那秋衡越長風鏢局的旗號威風凜凜,而自己寫的那歪歪斜斜的字跡實在難以入眼,臉上背不住,又聽他語帶南方口音,必定不是附近人氏,所以才連訛帶詐嚇唬於他,誰知那秋衡越聽罷之後竟返身對著手下一示意,沉聲便道:“趕緊將旗拿了下來。”
“小當家的萬萬不可!”秋衡越身後跟著的鏢師一聽便急了,鏢局押鏢歷來都是旗幟鮮明,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實力,又怎能自行將旗幟撤下,這事要是傳出去,將來長風鏢局的顏面又將何存。
“我說拿下便拿下,這一路上我做什麼你們都攔東攔西,這也不準,那也不行,如今不過就是拿面旗,你們也要這般嘮叨,既如此,當初我爹讓我來押鏢時,你們卻為何不像這般站出來反對呢?”
他那話一完,白炎等人不禁啞然失笑起來。
鬧了半天,這人不過是藉故為難他手下的鏢師們罷了。看他年紀不過十八,想來也是在家養尊處優慣了,根本不想做這風吹雨打提腦袋的勾當,卻又迫於家中威逼,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押了這一趟,想來這一路上,他可沒少為難這些鏢師們。
想到這裡,白炎身後的一干人等竟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