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靜夜師太來太子府的時候,秦子言的夜不能寐已經十分嚴重了。
無論她怎麼陪著他,無論四周怎麼寂靜無聲,他都會突然驚醒過來,此後一夜無眠。
秦子言不是沒有請過大夫來看。可大夫開了些安眠的藥物,卻並不能治本。兩三夜的沉睡後,再一驚醒就變本加厲。
看著秦子言冰塊都敷不下血絲的眼睛,蘇錦音那時候的心一抽抽地疼。
彼時的她,應當和麵前這個小丫鬟一樣相似吧。聽說秦子言因為靜夜師太的琴而安睡了一夜,就立刻去求見靜夜師太,視之為救命的稻草。
“你如果想要我去給你家夫人撫琴,你就要先誠實回答我方才的問題。”蘇錦音記得,在書閣的時候,大表哥鄭修文是沒有說起大舅母王氏無眠這一情況的。
若是王氏連自己的兒子也要隱瞞,她此刻過去,只怕要適得其反。
丫鬟咬了下嘴唇,終於如實答道:“夫人只知道您能撫琴。奴婢見夫人頭一次睡了一個時辰未醒來,就跟夫人請求,讓您過去。但、但夫人不同意。”
“表小姐,夫人不是對您不滿,只是她不願意別人知道她無法入睡的事情。”丫鬟害怕蘇錦音生氣,忙又要下跪,她解釋道,“表小姐,不僅您不知道,老夫人、大少爺都不知道的。”
蘇錦音攔住丫鬟下跪的姿勢,對她道:“你不必多說,我入夜之後,會去大舅母附近的院子裡撫琴,你仔細伺候大舅母就好。”
蘇錦音前世並沒有在這個年紀來到臼城的鄭家。但她卻對這個時候的鄭家很有印象。
因為,前世的此年,大舅母過世了,二房地位突飛猛進。她與鄭多智的流言由兩情相願變成了她單方面勾引這個二表哥。這也是迫使她遭遇追殺流亡的原因之一。
無論從醫從親從己,蘇錦音都是不會希望這位大舅母就這樣病逝的。
“多謝表小姐!多謝表小姐!”那丫鬟感激萬分,不顧捧月的阻攔,給蘇錦音執意又磕了幾個頭才離去。
夜裡,蘇錦音如約去了王氏附近的院子撫琴。她手腕之上,特意戴了王氏守夜丫鬟呈上的玉鐲子。並非喜歡玉鐲子的緣故,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管丫鬟的話有幾分真假,這玉鐲子,她今日真的恰好在王氏手腕上看見了。
次日,那丫鬟就又來了。
她什麼話也沒說就先對著蘇錦音又磕起了頭。
蘇錦音讓捧月扶起對方,心中清楚,這是昨夜的曲子對王氏有效果了。
丫鬟感激涕零地道:“表小姐,您真是世上最好的大夫。夫人昨夜連著睡了兩個時辰!”
蘇錦音心中默算了下,自己是戌時過去,兩個時辰後,也不過才丑時。
“丑時之後,大舅母仍然難眠嗎?”蘇錦音問道。
丫鬟面色有些黯然,答道:“是,夫人醒後,就一直坐在窗邊,一言不發。”
“但已經很好了,今夜能不能麻煩表小姐……”丫鬟又看向蘇錦音,一臉的期盼。
蘇錦音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
鄭府的其他院子裡,蘇錦音的行徑也被人一點不漏地彙報到了劉氏耳中。
劉氏捏著手中的帕子冷笑:“且看她能彈出一個如何驚世絕絕的曲子來。”
鄭多智也在這時候撩簾進了內間。見他母親一臉不快,就知道這八成跟蘇錦音離不了關係。
鄭多智陰險地道:“母親,咱們不若別等了罷。如今有人自己撞上來給咱們當替罪羊,豈好意思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