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巴掌落下來,抽得她一個趔斜。周婆婆一把揪過她,狠狠罵道:“還犟嘴?”又壓低聲音只讓她一個聽到:“爬爺床時怎的不想個仔細?這會兒裝個什麼!下作蹄子……”說著反手又是一抽。
本就折騰了一宿,前後就睡了一個來時辰,腦子沉得很,早上又跟著爺這邊轉悠,飯也不曾吃,這會兒再挨這兩下子,她只覺得身子也晃晃悠悠,眼前冒了金星,幾個人也瞧不分明瞭,只反反覆覆道:“奴婢不敢,奴婢冤枉!”
卻是一路叫著冤枉被架了出去,丟在東廂小裡間。
那是東廂後接出來的一個耳房,有門無窗,有桌無床,原是選著方位分供家神之用,後來家神都請到家神祠裡,外面不設道場,這房子方空了下來,只留著關些犯了錯的丫鬟,作以懲罰。
關了門,便是驟然墮入黑暗,絲毫光線不見,她縮在牆角,緊緊攥了那錁子,緊緊闔著眸子,沒有力氣哭嚎,甚至沒有力氣默唸他的名字。
如果能就此死去……
他原道,姓了我的姓,死也要死到一處去。
如果能就此到來生……
他原道,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她眼角掛著淚,嘴角掛著笑。如果……如果還有如果……沉兩三天。雖睡得頭也迷糊了,舌頭卻一點兒沒鈍掉。
待清明瞭,爺被人喂粥時,只嚐了一口,便掀了粥碗,冷冷地問,滿娘呢?
誰瞞得住爺?滿京城的人都曉得年家六爺最是聰敏。
爺連摔了六個碗,老夫人那邊才鬆了口。
她被提出來後,也臥床三天,灌得滿口苦藥湯,夜半時還是會從內到外冷得難耐。
一晃小半個月,她再不敢靠近爺的床,便是白晌,便是滿屋子都是人,也不例外。
然卻在一個夜裡,被爺拖了過去。
她壓根不懂得怎樣拒絕。掙扎也不會。只僵硬的挺著。
爺卻什麼也沒做,只緊緊箍著她,一隻手順著她的脊樑骨一下下摩挲,像那晚她的舉動一樣。
一遍又一遍。
她的身子漸漸鬆懈下來,而後聽爺低聲道,滿娘,原是我地不是,讓你受委屈了。
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壓了多rì的淚水忽就傾瀉而出,她終是嚎啕起來。
那錁子也像被打溼了一般,貼在心口窩,涼涼的,直凍僵了心底最深那一角,再緩不過來。
再緩不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