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忍不住嘮叨,姑娘你是有福地,還能穿大紅。她也曉得,依著規矩,是不能的,便是他當初也同她說,入姚家便不能穿大紅了。
因是沖喜。真人言說,必大紅以壓邪。那喜服裡外縫的都是靈符,說是禮成後要燒掉。
有福嗎?厚厚的脂粉掩住了苦笑,廣袖之下,她攥緊了拳頭。
因是沖喜,規矩也格外多,甚至從那個方位進門,走多少步,朝哪裡拐身子都有限定。她一路行禮入了洞房,實在累得夠嗆。
累只是她一個人,這一路,並無新郎。
新郎在裡屋床上躺著,不省人事。
帳子裡沒撒彩錢、百子,依舊撒的靈符。她在蓋頭的縫隙裡,看著地上床上身上橫七豎八疊落焦黃的靈符,微微暈眩起來,心裡和那符上硃砂字一樣扭曲。
蓋頭去了,屋裡一片大紅,驟然灼傷了她地眼。
簡單被餵了幾樣吃食。許是餓過勁兒了,食不知其味,酒倒是辣得心口窩隱隱生痛。
大衣裳被卸去,要趕在時辰前燒掉。
兩個畫上的人兒一樣地漂亮丫鬟走上來,請她安置。
帳子落下去,外面的人卻沒有離開的動靜。
八個婆子,十六個丫鬟,加上帳中兩人……
二十六個人的洞房很擁擠。
但她心裡卻踏實起來。總比無人的好。
身旁地人,無聲無息。死去一般。她見帳子嚴絲合縫,瞧不見外面分毫,她咬著唇,鼓起勇氣,半支起身子。偷偷觸了觸爺地臉。
面板在指尖塌陷,微熱的溫度反上來。
她長出了口氣,復又躺下。姥姥去地時候,臉頰是硬地,涼的。
她扯了被子,翻身闔目,空乏了多rì,勞累了一rì,便是昏昏yù睡。
忽聞鐘磬大作。陡然驚醒。
待音絕,她聽著身旁傳來細弱的聲音。
爺道,要茶。
“嗷”的一聲,她尖叫著,險些從床上跌下,胡亂的撩開帳子便要逃走,丫鬟婆子紛紛搶上來,她語無倫次。只道,他要茶,他說要茶。
她是驚懼。她們是驚喜。
“爺醒了!”
“果然高人!!”
“爺醒了,快去報老太爺老夫人!!”
洞房裡再次混亂起來,人出出進進,端水地,端藥的。拿著各式傢什的,每個人都在笑,每個人都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