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夏小滿又推了點兒新設計出來。 因某日在凌二家時,見著小不點兒凌慶拿個竹馬自家玩得不亦樂乎,她靈感突發想做些小孩子的玩具。
滑梯因為高度原因也不是絕對安全的,攀高架更不用提,鞦韆哪裡用她做!蹦床啊、迷宮城堡之類的也不現實。 她就想起自家小時候有過地那種三個輪子的小腳踏車。 沒有鏈條的,不需要考慮太多的動力學原理,也沒太多技術含量,又好做又實用。 想到了玩具車,便是一下子開啟了思路,還可以做滑板車給大一些的孩子,還可以做手推嬰兒車、嬰兒學步車給嬰幼兒……
她想到這些,便是越發高興,沒事就和紀靈書湊到一塊兒,她口述,丫頭繪圖,然後先拿去與凌二商量可行性,敲定最終圖紙,再給年諒過目,以確定是否由木器行投入批次生產。 她的琳琅閣太小,沒法進行大批次生產。
年諒看著那些都是與小孩子的玩物,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只得強笑,轉移視線,問她道:“這些圖紙與吳萇,你放心?輪椅到底是舊圖,他原也知道,這些卻是新的。 ”
夏小滿道:“也因著我鋪子做不了大量的。 交給他也沒什麼,醜話先說在頭裡,就告訴他這些圖就由他保管,他守好了,如果在我們的東西沒做出來時,市面上就先一步出現了,不論是工匠傳出去地,還是夥計傳出去地,一律算在他頭上。 讓他自己掂量著辦吧。 其實這些和輪椅差不多。 想仿製太容易了,防不勝防。 咱們只能靠著一開始那股新鮮勁兒大賺一筆,所以咱們要防也就是有人搶先一步,賺了那筆去。 這麼逼吳萇也為的這個目地,再往後,仿製的出來了,肯定跌價。 他偷賣不偷賣圖紙其實與咱們影響都不大了。 ”
年諒笑道:“吳萇怕是沒好臉色了。 ”
夏小滿也笑,又道:“現在咱們需要一個商標……唔。 我是說,一個標記,讓天下人看著這個標記就知道是咱家的東西。 比如我們就準備在匣子上打上琳琅閣。 你這鋪子,打‘年記’?我叫表小姐琢磨畫個漂亮的印去。 ”
“至善齋吧。 ”年諒略一思索,道,“止於至善。 ”
圖紙是夏小滿親自交與吳萇的,果然那般與他說了。 而吳萇的臉色果然像染料鋪子一樣——黑紅青白紫,五色斑斕十分好看,陪笑時眉梢嘴角都是抽抽的,看得夏小滿心裡大爽。
*
鋪子合同全部利索了也到了月中,年諒同學那可憐地滿娘又逢生理期,再次行經不止。
大夫照樣說脾虛,她照樣能吃能睡。 她說無礙能走,他聽她的才怪。 想想她畫地那些與小孩子的東西。 他自是牢牢按著她,非要延醫問藥診治妥當了才罷。 她不知道他想的和她不是一個星球的事,只嫌他囉嗦,可人家打著“吃藥是為了你好”的招牌,又不好反抗,就吃藥一事。 她就沒反抗成功過,便無比鬱悶的灌了多日苦藥湯。
她這身上上才走,那邊又逢袁家太夫人猝死,年諒少不得去袁家走禮道惱,裡外裡又耽擱了兩天。
袁太夫人年近七十,但素來身子硬朗,飲食也無禁忌,那一日跟著跟著兒媳、孫媳院子裡賞花,說笑之際,不知怎的便突然厥了過去。 再沒醒過來。
袁家一片大亂。 找了多位大夫都沒瞧出死因來,有說突發中風地。 有說邪祟衝撞的,還有說年事過高小恙累成大患一朝發作的。 前者後者都還罷了,邪祟之事又叫袁家驚惶一陣,請了不少“高人”來祛,以保家宅平安。
雖然都沒個說中毒的,老人家那光景也不像中毒的,可家裡家外仍有不少閒話出來,袁家幾位夫人在推卸責任彼此指責時,素日裡的矛盾一併迸發出來,爭鬥也就從臺下搬上臺面。 原瞧著高門大戶詩禮之家,如今太夫人頭七未過,卻已是吵著分家,這體面廉恥統統不顧了,那便是高高院牆又能攔住什麼話音兒,沒半日功夫整個玫州城都曉得了。
夏小滿聽著這信兒,覺得八成是心梗,她熟識的叔伯輩就有人死於此病的,說是早上起來還一點兒事沒有,正吃著麵條,兩口沒下肚人就堆委下去了,老伴唬了一跳,再過去看,人已經沒了,送到醫院說是突發心梗。 這病就一點,快。 瞬間人就過去了,連搶救地機會都沒有。 袁太夫人這症狀便極像。
但是大家族中,這事兒又誰說得好?她轉而又想起年家來,不曉得年老太爺老夫人百年之後,這些個人怎麼個鬧法。
年諒去參加了一回喪禮,也是感觸頗深,回家來關在書房裡半日沒言語。 只想著在袁家碰著大姐時,她與他說的那些話。
她道:“你的心思我原也知道些,論我本心,也想你立業成大事,來玫州,我只有歡喜。 然今日也是感懷,咱家祖父祖母也是這等年紀了,說句不孝的話,一日沒一日的。 你不止是家中嫡長房長孫,祖父待你也素與旁人不同,真是當眼珠子一樣,這層自己也當省得。 咱不論旁的,且看著祖父吧。 若二老百年之後,你想怎樣都由著你,現下……莫等子欲養而親不待……”
胡家大老爺去世時,年諾已是見識過親戚嘴臉了地,如今再看袁家這般也不過再看一場鬧劇而已。 一則心裡想著,虧得先前袁太夫人沒回應婚事,倒不是這分家之事——其實即使分家了袁家在玫州地面上也是首選的聯姻之家,卻是袁家要守孝三年,誰又耐煩等她家。 再則便是因著袁家,和弟弟要置產之事,想到了自家老人。
那個傢什麼樣子,她也再清楚不過,可便是這般,也……總有可看之人吧。
*
從城裡到崖山莊需要小半天的路程,因著也不趕時間,天兒又熱,一早啟程時車行較快,日頭高升便就慢了下來。 晌午在路邊歇腳打尖時,本來被年諒留在家裡的長隨其藎騎快馬趕來,送來了上午才從驛站取來的京裡書信連同一份邸報,說是方先生讓送的。
年諒拆了書信一一看了,再看邸報,臉上晴轉多雲,先前出發時候的好心情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