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念搖搖頭,緩神:“陶司直不是查過了嗎,阿卟應該沒問題!陽春菊多狡詐,一開始我們還以為芳櫻樓的火是他放的呢,結果不是,是別的幫兇!鬼知道他還有多少幫兇!你說是吧,漂亮姐姐?”
魏鬱春非但沒有得到安慰,臉色還越來越難看。
因為,昨晚關闍彥就說過,如果不是阿卟聲東擊西、故弄玄虛,陽春菊就不可能盜走屍骨……陶司直查的是他是不是陽春菊,而不是他是不是陽春菊的幫兇……昨夜種種,加上眼前窗子所對應的問題,讓她不禁懷疑——阿卟,是不是也是陽春菊的幫兇?!
章念臉也白了,他沒想到自己信口一句的自我安慰,竟真的一語成讖了……
他們二人只想早點把賬房的事情了卻,立馬回芳櫻花告訴關闍彥和陶明案此事。
但眼前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劉翁既然不是對箱子做手腳的人,那他手裡的麻繩從何而來?
俗稱一個巴掌拍不響,光靠賊人一個人的力氣拉箱子還是很費力的,最方便的辦法果然還是在重物近似平行的兩側,分別站上倆個勞力,左右輪流拉動重物搖擺,將東西運到對應的地方……一端是賊人,另一端呢?劉春盛嗎?他年老不已,哪裡來的氣力?
杜詠也表示,劉春盛回了外院的屋子後就不會再出門,外院的其他丫鬟下人都能作證。
所以,劉春盛只會是想辦法幫賊人借力了。
然近乎平行的狀態下,南邊西窗所對應的就只有北牆唯一的窗子了。魏鬱春提議,沿著後窗的方向往北搜尋,是否有東西身上有被麻繩捆綁磨損的痕跡。
三人出屋,果然在不遠處尋到一顆粗壯的古木直直插在人跡罕至的野園子裡,古木矮壯,所以看著不紮眼,並且不少爬山虎似的野草將它團團包圍著,活似一道天然的屏障,一般路過的人甚至都會忽視它的存在。三人拿樹枝好不容易將亂草颳去,靠近古木,居然真在它的樹幹上看到了一圈繩子勒過的痕跡,完全和那半截繩子的狀態對得上!
證據確鑿!
劉春盛將麻繩一段早早捆綁在樹上,離開前再早早割走,但許是走得太匆忙,將半截繩結遺留在了屋子。
魏鬱春和章念二人自覺耽誤不得,章念開始完善自己的筆記,同時,魏鬱春則進一步和杜詠分析賬本最後的去向。
劉春盛轉移賬本的方式應該相當隱蔽,經查,劉春盛每日每隔兩個時辰都會去東牆眺望小憩,而賬房所在的位置剛巧不巧和街就隔了這一道東牆。那條街道連同了杜宅所在的仁壽芳,十王府所在的澄清坊……還有芳櫻樓前的隆月街!
杜詠吩咐人出去排查此街兩畔密集的商攤,連續幾個商販都稱四月前總有一個拉著髒臭泔水的馬夫會在牆畔駐足一炷香的時間,每隔兩個時辰就出現一次,因為泔水太臭,幾個商販都對此馬夫有過深的印象。
長街一路過去不少客棧飯堂,泔水就從這些地方而來,老闆們皆認得這馬夫,名叫張寶山,在這兒拉泔水很多年了,結果四月份的時候意外淹水淹死了,他死的時候,當時芳櫻樓剛起大火,一群大人們無暇顧及他,確認是意外身亡就草草了之了此事。
章念一聽人名,果然覺得熟悉,確定此人是在芳櫻樓出事後沒多久就死了。
眾人無需進一步查他的死因,因為真相已經很清晰——張寶山受賄於劉春盛,約定時間內,張寶山故意在宅外駐足停留,劉春盛則偷偷往牆外丟賬本,張寶山在運泔水的路上剛好經過芳櫻樓……賬本失竊的時間是四月初,然芳櫻樓大火是四月中旬左右,殺了張寶山才能堵住口舌,兇手卻沒有選在四月初,而是選在四月中旬……
兇手在等什麼,眾人都已明瞭——轉移到芳櫻花的賬本會被他預料之中的大火燒滅!
所以賬本早就消失了!根本就找不回來!!!這一切就是個天大的幌子。
一隻強忍的杜老爺終於情緒崩潰,他好似也相信了隱華畫師口中所謂的“報應”,他失語不已,好似成了沒有魂魄的軀殼。
魏鬱春別無他法,章念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要不還是趕緊回芳櫻樓告訴都督和司直吧!萬一萬一!樓裡面還有賬本的殘骸呢!”
“找到殘骸又有何用!!!”杜詠崩潰大喊。
好巧不巧,杜夫人匆忙提裙過來,情緒也是激動,但比起丈夫,更多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驚喜:“明堂醒了!他有話和你們說!”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