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闍彥已經等得不耐煩,他對滿口謊話的小丫頭的忍耐已到了極限,幹脆毫不留情地甩腿踢了一腳她的小腿,但力度不大,唯叫人歪了歪身子,吃點痛。
這次連魏鬱春也沒有任何同情她的念頭了。
關闍彥無情地蔑著丫頭,話音聲起:“怎麼,還沒消化夠情緒,要讓別人等你多久?你是怎麼掩人耳目逃出生天的?”
他眉眼垂下,一身膽氣壯了威風,早沒了萎靡之氣。他幹脆把昨日受制於陸子禮的憋屈加倍還了回去,要知道,他是誓不吃虧的性子。
“陸子禮,你處心積慮是不錯。可惜你什麼都料到了,唯獨沒料到這孤女逃出了地室,也不知道她是靠什麼逃出地室的。”
陸子禮的哭聲戛然而止,給小丫頭留了說話的空間。
小丫頭紅著快要燒熟的臉蛋,並非因羞赧而起。而是過多的羞愧和打擊,讓她心靈承受過多。
她那一副才十歲的小身板子,哪裡囊得住她這些遠高於成年人的縝密心思?
她絕望地說起往事:“昨日——”
……
孤女昨日聽到外面聲響,心中好奇,想過要出去看看,因為陸子禮的院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來光顧了。
可即便她再想,無人幫忙也是無用。後來她的確逃出了地室,還是陸子禮的女兒偷來的鑰匙放她出來的,小丫頭彎著眉眼,悄咪咪告訴她——“我爹爹好像在堂子裡看書,外人有人來了,我不敢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來看看你。”
孤女沒想過她會在那個時候醒來,有些擔心陸子禮會發現她的動靜,慌忙問她——“你阿爹發現你醒了嗎?”
“當然沒有,你不是和我說過麼?我爹爹有個秘密,如果他發現我已經睡醒了,我就再也不知道了。所以你想好什麼時候告訴我了嗎?”
陸長歲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眸眨動,裡面似流動著撒滿了星光的銀河,看起來如此明亮標誌。她的臉頰粉若桃腮,圓溜溜的像一顆寶珠。任誰都想不到這樣一個丫頭竟得了那般的不治之症。
孤女看著她的笑容,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其實大約半個月前——那時,陸子禮已經將陸長歲放在地室過夜已有好一段時間了。
子時換血獻祭後,孤女與她蓋著一床厚厚的被褥躺在昏暗陰冷的地室內,這樣的夜晚度過了好幾日。
起初孤女還有些抵觸身邊躺著這一號用自己的血供起來的活死人,陸長歲恢複形容後,她就發現她生得實在是漂亮可愛,讓人很難厭惡得起來。久而久之,孤女就對她沒什麼意見了,反正不管怎麼抱怨也改變不了現狀,更何況現在她完完全全就把陸長歲當作了只會呼吸的布偶娃娃,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第五日了,孤女睡得本安穩,唯有被粗針紮過的臂膀還隱隱作痛,但想著陸子禮每日早晨來抱走陸長樂的時候,都會帶著提前制備好的特質敷藥給她和陸長樂敷上,那樣很快就不痛了。於是一直假裝察覺不到痛意,昏昏沉沉地睡下去。
可此時,她又感覺到一抹冰涼抓上了她另外一隻手臂,上上下下撓得她不得安寧。她翻身過去,不耐煩地睜眼,見到的便是正對著她的瞪著一雙黑葡萄似大眼的陸長歲。
這是陸長歲自病發暈倒數月後第一次意識清醒的時刻,她嗓音很甜,卻因為許久不用,顯得發啞。
“你……是誰呀?”
她只說了一句話,孤女已被嚇得魂飛魄散,剛反應到她話的內容時,陸長歲攀著她手臂的冰手已經鬆了,葡萄似的眼又緊緊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