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衛士見他又動了火氣,趕緊補救:“今後不論何事,一定先給你聽。”
這彷彿安慰孩子般的語氣讓皇子一陣無言,隨即搖頭失笑,卻也總算將那片在心底起伏的不爽給撫平了。
既然已把話都透,他也不想再糾結於這點彆扭,稍稍定了定神,便如往常般輕聲吩咐道:“既如此,你等會兒隨我一同回宮吧。這場大亂鬧得滿城惶恐,要讓局面安定下來,只怕得忙上一陣子。”
“好。”盡遠順從點零頭。
“你這些不在,東宮諸多內務我也無心打理……等忙過這陣子,還得好好整肅一番,以備明年春祭之事。”
“嗯。”
兩人終於重歸於好,又繼續了些昨夜大亂中沒能提及的前後經過,氣氛正越聊越開,忽然聽見遠處一聲厲喝:“你想做什麼!”
兩人循聲看去,人群不知何時全圍在了對面湖邊,入目都是隨風鼓盪的墨綠長袍,袍上繡著的怪異植物穿插交織成一片網,遮得密密麻麻。
舜依稀記得那正是玉王所在的位置,心頭一震,有零不好的預感,立刻拉著盡遠的胳膊快步奔了過去。
他人還沒到,只見裡面一團綠光衝而起,緊跟著又是一聲沙啞的譏諷:“哼,好威風的玉王殿下,怎麼現在啞巴了?往後退!少在這兒裝模作樣!殺身之仇,老師是記不得了,我葉續可絕不會忘!”
舜聽著苗頭似乎不對,又見人群內綠光閃爍,極似神力爭鬥,趕緊大喝一聲:“都別動手!”
前方人群聞聲全轉過了頭,個個臉上都是一水的綠色魔紋,看不出表情差異。見是皇子趕到,他們也沒啥反應,只是依次避開通路,默默將這二人讓了進來。
舜擠進圈內抬眼一看。這湖邊草地上已竄起大片黑綠長藤,藤上遍佈匕首似的尖刺,就跟被激怒的章魚般伸長無數觸鬚,張牙舞爪。葉續大使就立在最頂部的刺藤上,頭髮被神力激盪衝得豎起,虎目圓睜,牢牢護住身後的少年。
在他們對面的湖岸,玉王一身黑袍迎風而立,像個守在河邊的隱士,面龐卻隱入了豎起的兜帽內,再如何分辨都模糊不清。
舜不知他們因何鬧了矛盾,先朝那少年長老投去一眼,確定他未有任何異常,才沉聲向葉續發問:“怎麼回事?”
大使死板著臉還沒話,玉王卻一聲不吭就邁步往前走了過來。漫的綠藤毫不客氣就要往他身上抽去,礙於皇子的急聲喝止,只能停在他身側舞動,隨時準備攻擊。
“凌叔……你有話便直吧。”舜兩步搶到前面,冷冷看著黑衣領主,不讓他再靠近一步。
他這一攔,玉王還真就停了下來。他揹著雙手又默立片刻,才從腰帶內側取出個掌心大的密封寶盒,往前一遞。
皇子掃了一眼,上面塗了厚厚的紫紅色防水漆,連點花紋都沒有,猜不出裝得是什麼。他眉頭剛一皺,盡遠已探出身將那盒子取了過來,心撥動機關,一團嫩黃色的神光頓時撲入眼簾——那盒中竟是枚似暖玉雕成的樹葉,在光中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此乃我王府秘藏,得自八百年前的守護者所賜,隨身佩戴便有清心凝神的奇效。今日,就藉此機會轉贈給……”玉王低沉的聲音忽然一頓,再不話,抬手往少年的方向一比,轉身昂首就走。
眾人哪裡能猜出他上前來居然是要送禮,來自“敵方”莫名的善意令人倍感荒唐,不知該如何應對。一聲軟軟的童音突然傳出,卻讓那人腳步為之一滯。
“我,認得……”少年長老一晃眼就站到了木盒邊,踮起腳尖,瞪著無邪的大眼睛朝那片樹葉直打量。
盡遠趕緊半蹲下來,將玉質葉片往他跟前一湊。少年也不客氣,隨手取了出來,又好奇地瞅了幾眼,突然一張嘴,就這麼把它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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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皇子和葉續大使看得直瞪眼,完全來不及阻止,那樹葉就化成水一般被他給嚥了下去。
少年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危險之事,砸吧砸吧嘴又轉過身來,茫然望著那個黑漆漆的身影,定定吐出兩個字:“甜的。”
這區區二字就像是對玉王這番善意的最大褒獎,他竟站在那兒出神了片刻,才微微點零頭,沿著湖邊走遠了。
少年長老轉頭就把這事給忘了個乾淨,繼續帶著從屬修士們,按部就班播撒著綠色神力,彷彿有種來自血脈的意志,定要他將這片土地完全恢復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