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手中之劍為憑,在此立誓:
臣,盡遠,願奉太子——舜殿下為主君!
以吾之名,傳其嘉望;以吾之身,護其永康。
以吾之血,鑄其榮光;死生相隨,禍福同當!
楻厚土,日月為證!但有半點違背,盡遠必誅於此劍之下!”
金鐵般的錚錚誓言一字不落敲進了舜的耳中,震得他幾乎產生了時光回溯的幻覺。眼前這一幕和年少時經歷的那場儀式簡直太像了,同樣燦爛的陽光,同樣堅毅的面龐,同樣讓他心潮澎湃的誓言……
他直盯著那柄白光灼灼的神力短劍,還不知該如何回應,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按照程式往前一步,將他的雙手送到劍下。他下意識握住了光劍,那溫和的力量一如既往,沒有對他產生絲毫抗拒,就像是他自己凝聚出的一樣。
他曾無數次被庇護在這白光之下,無數次被它的主人掩在身後,無數次的親手觸碰,而從沒有一次受到過反擊——哪怕僅僅是無意中的神力威懾。
他想起那無數個夜晚總是送到手邊的滾燙茶杯,想起無數次耳邊迴盪的輕聲勸阻,而後又是無數次的相互妥協。
十年以來,兩人間有太多的經歷,太多的喜悅和悲傷,而從未有一次發生過不可調和的矛盾。如果不是這樣一個信守誓言的同伴在背後支撐,他真的,無法如此順利走到今……
舜靜靜看著那張神光掩映下的臉龐,恍惚間竟與十年前的冷漠少年重疊在了一起,令他不由手中一緊,將短劍猛地一提,從對方手中接過。
是呀,他所認識的盡遠,不正是這樣一個人嗎?總是不太會話,只在背後默默守著,就算偶爾失去聯絡,也一定會最快地找到自己。他忽然意識到,其實這十年來,那個缺乏安全感又渴望溫暖的孤獨少年,從未曾改變過……
神力劍失了能量來源,轉瞬就散作無數飛蟲般的熒光,繞著他手心打轉。他這才回過神,頓了良久,終於長嘆道:“你……該早些告訴我的。”
“我知道應該早些告訴你……”立誓者緩緩站起身,看著皇子手中逐漸消散的白色光點,低聲喃喃,“可我是盡遠,不是雷格因……我不想再提到那個名字,不想再回到過去……”
盡遠的尾音有些發顫,似乎飽含了痛苦。皇子看著那雙略顯無神的綠瞳,想起剛才聽到的那些悲傷過去,正與他最初的猜想不謀而合,心中雖為之酸楚,卻也終究多了幾分釋然。
既然對方的隱瞞並非是因為不信任自己,那還有什麼可糾結的呢?至於身份這點事……他忽然抬手用力拍在盡遠肩頭,朗聲道:“不管你的名字怎麼改變,我只會記住:你是盡遠,是我選中的守護者,是未來的殿前統領……你永遠都別想回到過去。”
盡遠猛地抬頭,怔怔看著這個自己宣誓守護之人,感受著從那雙黑瞳中透出的,不可改變的執拗。自從兩人鬧出矛盾以來,這還是舜第一次如此明顯地表達出寬慰之意。
手掌上的溫暖從肩膀直傳到他心中,他忍不住嘴角上揚,卻不出什麼像樣的話,只是用力點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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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看著盡遠嘴邊那抹極罕見的笑意,心裡也隨之多了幾分欣喜,又繼續道:“即便你真的……”
“我絕沒有!”盡遠高聲打斷了他的話。
皇子被他嗆得一愣,片刻後,終於也透出了笑意。
“我知道。”他淡淡一笑,昂起頭望向湖面那片粼粼波光,“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真成了雷格因,也不必懼怕任何人……”
他轉回頭,異常認真地看著盡遠的眼睛,一字一頓:“因為不管發生什麼事,在你身後,永遠都會有我這樣一個朋友。”
盡遠為他這近乎誓言的許諾所感,鼻子都有些發酸,心中更是激盪,一時竟不出話,半晌後才顫著鼻音,“嗯”了一聲。
明明是晴朗熱烈的聖地森林,硬是被他倆這番長談添了許多感贍氣氛。
舜瞧著他神色漸漸安穩,忽然想起一事,順便扯開了話題:“對了,有件事我還得跟你一聲。其實你的身份,父皇他們早就明瞭……”
“我知道,雲師兄昨已過這事。”
舜沒料到他竟曉得這事,眉梢一抬,隨後又眯起眼睛掃過來,佯作生氣地冷哼一聲:“上上下下這些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偏偏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