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完這話就卷著漫白光消失無蹤了,連個面都沒露。
舜抬頭目送那片白光遠去,琢磨著冕下這話的意思,該是要將整片靜謐森林當作牢籠困住玉王。對一位超脫凡間律法的至尊領主來,這也算是種別樣的處罰吧……
他順勢又朝對面那抹黑影瞥去一眼。玉王依舊在原地站得筆挺,似乎平靜接受了這“禁足令”,卻不知是否甘心情願。
木系修士們躬身送走了大祭司,不約而同在樹下盤腿,閉目冥思起來。
葉遲上校收好了空盒轉身就走,腳步穩得沒有半分遲疑。他自始至終都未發一語,也沒朝皇子分去丁點目光,便似此來只為撥開泥面,投入那顆碧玉寶石。
軍官的背影剛轉過石橋,雲不亦緊繃的面容立刻緩解下來,總算恢復了幾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樣子。他拉著盡遠畢恭畢敬對聖樹施了一禮,步倒退至橋面,加速直奔到皇子面前。
“殿下……”他正想打聲招呼,舜一瞥見盡遠過來了,腦海中轉了整夜的念頭忽然像被按動了開關,脫口問道:“我母親當年可有留給你什麼叮囑?”
他為這問題想得難眠,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其丟擲,但在旁人看來又實在沒頭沒腦。雖然如此,他開口便以私事相詢,還是讓盡遠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欣喜,似乎兩饒關係一夜間又回到原本和諧的狀態了。
槍衛士努力在記憶中翻了半,卻一無所獲,只能搖頭直言:“我從未曾見過皇后殿下,也沒收到過她的任何旨意……殿下為何有此一問?”
“是麼……”得到否定的回答,舜總算斷了想要追尋母親真正用意的心思。他也不去解釋,轉身望著綠意瑩瑩的大樹,種種雜念重又翻上心頭。
他此刻心情異常複雜,卻又並非是因為這名侍衛長所做的“背叛之舉”。實際上,早在幾前,他已命人去情報中心排查過所有關於盡遠的檔案記錄,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曾揹著自己做過什麼動作。
在拿到這份調查結論時,不得不,他心中竟是鬆了口氣。因為這足以證明盡遠不存在背叛的事實,就和他在辯解時堅持的一樣——他果然沒有欺騙自己。
儘管如此,舜依舊對這個曾經視若臂膀的同伴懷有極大不滿。既然盡遠並未背叛,為什麼要把這點無傷大雅的真實身份隱瞞得如此之深!不管他真正的母親是洛維娜夫人也好,亦或是某個不認識的誰也罷,難道自己會因此產生半分芥蒂嗎!?
他這分明是信不過我!只要一想到這點,舜的心中就像澆了滾油一樣,火勢愈大,如何也平靜不了。
他怎能不相信我!皇子覺得這是對自己莫大的嘲諷。他可是完全信任著對方的,除了那些定下絕密條款的聖塔契約,他可絕沒有,絕沒迎…好吧,除了,母親的離去這件事……
父親昨晚提到了他從未聽聞的過往,又將那本該封在記憶底層的身影重新拉至他眼前。
母親其實並未身故,這秘密一直藏在他心裡,從未對盡遠起過。細究起來,他似乎也沒理由隱瞞。這不過是自己的私事,無關國家,面對一個可依靠、信賴、託付的同伴,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到底,他只是……只是不想再提起,以免陷入那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無助和絕望的泥潭中罷了……
再次想到母親這件事,讓他忽然發現一個原本未曾想過的可能性:或許,盡遠會不會也因為同樣不願回憶起的某段過去,才始終對此緘口不言?
舜沉在思緒裡半沒話,雲不亦看他面色變來變去,最後竟耷拉著眼角露出了幾分惆悵,忍不住出聲轉開他的注意:“殿下,我有關於聖塔遇襲的情報,你可要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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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終於驚覺,默然點零頭,雲不亦就倒豆子般將昨夜那身份不明的領主階強者闖入聖塔的始末都了一通,末了還提醒他道:“那無名襲擊者的手段非同一般,此前從未曾見。寧殿下至今未歸,也不知對方是否就擒,為防萬一,還是讓盡遠跟在你身邊吧。”
他一大早跑去冰泉酒店找來盡遠,除了參加儀式,也不過為了這點由頭,當即側過身揮手一帶,就把跟個木頭人似的師弟亮到了前面。只是舜卻沒回頭,凝望著那綠樹枝葉上漸漸亮起的神光,想起昨夜一番亂象,還有那群不知去向的血衣怪物,低聲追問:“玉王府那邊有什麼訊息?”
“王府已被禁衛軍嚴密封鎖。昨夜動亂中,府內也損失了不少守衛,據傷者所言,都是那血衣怪物下的手。至於具體細節,得慢慢調查。”
“玉茗現在怎樣了?”
“還在昏迷中,王妃殿下和菱姐在照顧他。”
聽到玉茗並未醒轉,皇子忍不住擰起了眉頭,又想起那捨身救主的黑衣護衛,緊跟著問起:“有墨的訊息嗎?”
密探首領聞言頓了幾秒,搓著手不太確定地回道:“聽王妃已將他交給冕下,至於後續,就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