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和馬瀟瀟說了白天被唐雅嘲諷的事,對此,馬瀟瀟不僅沒有安慰我,反而在我傷口上撒鹽。跟馬瀟瀟聊了一個多小時,略有困頓,說了聲晚安便睡去。
如此,國慶第一天便算是安然度過。
忘了說,城蘭中學從來沒有遵守過國家法定節假日的放假時間,除了一些明確規定,一些假期總會因為某些事情而縮水,比如這次國慶就從七天變成了三天。
哎……高三苦,高三累,公式古文都不會背,高三狗,真悲催,悲催……
二叔今日看上去春風滿面,估摸著是買車的錢都備齊了,早上吃過飯便拉著唐瑋出去了,一同走的還有兩個小傢伙和二孃。蘭柔留在家裡幫爺爺奶奶收拾屋子,畢竟兩個老年人在家也沒怎麼有時間來收拾。屋子後的是那種風化石,風一吹就很容易對在屋簷下的簷溝裡,然後造成堵塞。
蘭柔吃過飯之後就在忙這件事。蘭柔個子不高,外婆一共有五個孩子,蘭柔排行老三,因為是和女生。外公重男輕女的思想極其嚴重,所以外公對小舅舅特別偏心。其實當初嫁給唐瑋都只是看家裡能夠拿出錢,讓小舅舅上學。
蘭柔並沒有對外公和外婆表示怨恨,逢年過節該打電話就打電話,該表示關心還是表示關心。這些年外婆也沒有提起以前的事,過年時去看望依舊是笑臉相迎。
外公死於腦血栓,在我六歲時,正好是在我懵懵懂懂的年紀。大舅媽第一個孩子是女孩兒,大姨媽二姨媽第一個孩子都是女孩兒,所有的孫子輩裡,只有我一個是男孩兒。可我還是記得,奶奶說生我的時候,外婆家一個人都沒來。後來聽說我是個男孩兒,才姍姍來遲。
外公躺在病床上後,才對蘭柔生出愧疚感,每次我去看他,他總是淚眼朦朧地拉著我的手,說些我聽不懂的話。生病前,外公聽說我愛吃蘋果,於是買了樹苗,種了一大片果林。我說不清我到底是否喜歡外公,但我能夠感覺到外公對我的那種真切的愛,不管是否因為我是個男孩子。
外公去世後,外婆坎光了所有的果樹。
六年級升學考試,假期三個月。去外婆家待了一個月。那年農曆六月,正是南方最熱的時節,我那年滿十二歲不久,牙套還沒取。大姨夫剛剛被太陽能水管爆開的熱水燙傷,而我剛剛拿到升學考試的成績,兩百四十幾分,可以說是一個極差的成績了。
外婆家其實屬於另一個市的範疇,算是黔省的一個貧困市之一,這些年因為唐瑋的原因,我家算是有了些起色。小舅舅沒能如外婆的願考上一個好大學,只是一個三本院校,畢業後不願意回到這個窮鄉僻壤受苦,留著外婆一個人。
早年間因為外公的原因,那些個姨媽舅媽,和外婆關係極差,外公一過世,都嚷嚷著要分家。外公在世時有外公的威懾力在,沒人敢造次,外公前腳剛走,這些人後腳就開始分家產。如今外婆可以算是孑然一身,無依無靠。這些年還是唐瑋和蘭柔幫襯著,若不是如此,只是老人家……算了,不說這個。
回到六年級那時,那應該是我幹活幹得最多的一個月了,嗯……從出生到我如今十八歲吧,都可以這麼說。
大舅媽家那個姐姐也在,加上我,老房子裡一共也就住了三個人。那幾年外婆過得並不好,可能是舅媽對她不好吧,老年人總是盼望著在晚年能夠有一個歸宿,有一屋安寢,有一飯安食,有晚年安享。
可能最後一個,外婆永遠也無法得到了。
那時候時興種煙,還有口號宣傳“要想富,先修路。要存錢,先種煙。”那些年算是掀起了一股種煙的大潮吧,就如同這幾年就行種太子參。第一批種太子參的人發了大財,第二年就有人賠的血本無歸。人生就是一場賭博,只是有人賴著賭桌,永遠下不了臺。
外婆包了一戶人家的煙來綁,就是把菸葉用麻繩綁在細竹竿上,然後放進烤煙房裡烤。
綁煙是一種極其累人的活,我不明白我當時是如何堅持下來的。菸葉滲出來的汁水留在手上,幹了之後就是一種極其醜陋的黑色,一雙手就變得烏漆嘛黑,而且黏人。外婆的工資是一百塊一天,我算是幫工,沒有錢。至於那個姐姐,在家裡看電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