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會議室安裝了空調,在冷天能夠吹上空調,是一件極好的事。只是空調的暖風令人昏昏欲睡,不過王偉傑倒是比較興奮,而潘果果和韓君瑋他們在王偉傑的壓迫下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
王偉傑算是比較嚴格,多次暫停講解要領,哪怕對主持這種東西一竅不通,也不禁有種醍醐灌頂的錯覺。王偉傑的一番指導,他們的主持能力得到了較為明顯的提升。不過稍有錯誤,王偉傑可是毫不客氣,罵人也算是常有的事。可能是空調的溫度比較高,血液迴圈較快,王偉傑說話的語調和速度比平日裡急切許多。替潘果果他們捏了一把冷汗,並且表示同情。
排練一個多小時,幾個人喉嚨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沙啞。王偉傑很細心地給他們準備了金嗓子,提醒我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這次排練算是結束了。
臨走,我和潘果果有意無意地碰在一起,身後是馬瀟瀟和陳觀潮細碎的談論聲。我下意識地壓制著步子,想要聽清楚兩人到底在討論些什麼,結果無疾而終。路過二班,我還是沒忍住回頭,馬瀟瀟頭也不回地進了教室,頓覺失落,無奈搖頭苦笑,不過是自娛自樂自作自受罷了。
回到教室整好六點,還有二十分鐘是第一節自習課。今天算是人到的比較齊的一次了,都準備好了迎接羅少榮的大檢查。剛坐下屁股還沒碰著凳子,就聽得隔壁一陣怒吼聲,然後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砸碎了,又被從五樓扔了下去。
羅少榮來得這麼快,各自相視看一眼,琢磨著東西都藏好了,壓制住心頭的不安,靜靜地等待著隔壁班的聲音平息。一群人來勢洶洶,十八個班的班主任一個不落,密密麻麻地擋在門口,而羅少榮站在最前頭,怪不得潘曉涵說羅少榮以前是個混子。
門被羅少榮一腳踢開,或許是偶然,我捕捉到了他身後的任建宏皺了皺眉頭,隱忍著沒有發作。羅少榮衝進來,大背頭反射著燈光,一上來便開口大聲吼“全部站起來,男女生各排一隊,宋老師負責搜女生,趙老師負責搜男生,李老師負責抽屜!”
“任老師,可別讓我搜出什麼來。”
不知道羅少榮這句話到底算什麼,威脅?不像。任建宏算是城蘭中學的老前輩之列,敢對他不客氣的人,不多。只是不知今天羅少榮到底是發了什麼瘋,見人就咬。
幾個老師在羅少榮的命令下,行動起來。忽然潘曉涵不安地皺眉,湊到我耳邊,說“遭了,君瑋的煙,還在抽屜裡!”
“什麼煙,什麼抽屜?!”
煙這種東西,如果被羅少榮發現,不起也得脫層皮,更別說是韓君瑋的煙,如果被搜到,後果只怕是有些嚴重。韓君瑋排在後面,煩躁得不知所措,而查抽屜的那個老師已經近了他的位置,剛剛排練緊急,偏偏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只希望那個老師別搜到就好了。
“今天是盧正傑生日,原本君瑋是打算送他一包福貴,結果……臥槽,媽的盧正傑那兒還有一盒杜蕾斯!”
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個巨大的感嘆號,是我和這個社會脫節了嘛?現在過生日都是送杜蕾斯的!要知道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可是蘇拉送的十八個多肉,娘希匹!送杜蕾斯,這個世界太瘋狂。我果然是老了,九八年的老年人和零九年零零年的年輕人之間有著巨大的不可逾越的代溝。
人都已經堵在了教室裡,說什麼都只是空談。一個接一個人在羅少榮的注視下走出教室,偶爾有人偷偷從窗戶望,空蕩蕩教室和黑板前擁擠的人群比起來顯得有心格格不入。
最擔心的事情終究沒有瞞得住,幸運女神似乎不太光顧我們這邊,韓君瑋的香菸被送到了羅少榮手裡。任建宏陰沉著臉沒有阻撓韓君瑋被羅少榮帶走。好事成雙,壞事成對。盧正傑把杜蕾斯藏在衣袖裡,被羅少榮抓獲,一同被帶走的,還有楊笑語。剩下的我們都相安無事,羅少榮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他留下的陰影一直徘徊在頭頂,久久不去。
晚自習一直老師在,算是一堂真正意義上的自習課吧,最後九點五十下課,任建宏帶著韓君瑋和盧正傑姍姍來遲。他沒有多說,讓韓君瑋和盧正傑回位置自己做好,當然還有楊笑語。
剪了短髮的楊笑語低著頭踩著碎步,然後推開桌子上高高的書,趴著,誰也不理。氣氛壓抑得可怕,任建宏坐在講臺上一語不發。四十多歲的臉頰上面板略微鬆弛,上了年紀的男人難免發福,於是那張臉就格外嚴肅。任建宏罕見地沒有佩戴他的金色腕錶,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老子今年四十五,被一個比老子小十多歲的人指著鼻子罵,老子還不能還嘴,韓君瑋,你平時抽菸老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你他媽還帶進教室裡,怎麼?無法無天了是吧,還有……那些談戀愛的,老子不說你們,臉面這種東西是相互給的,別他媽到時候說我任建宏不給你們面子。這次羅少榮很明顯是有備而來,我想保也保不住,韓君瑋和盧正傑,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下不為例!羅少榮直接發話,回家去反省兩個星期,別打電話給我,打了我也不接!”
然後,走了。
沒有別的事。
當晚,韓君瑋的父親和盧正傑的父母帶走了兩個人。下樓時聽見了雙方父母向羅少榮求情時的無力,很遺憾地是,楊笑語一同被帶過去,說來可笑,楊笑語在一眾人之間如一個外人。我無權去評論他人的生活,只是難過,單純地感到難過。
我沒有讓潘曉涵他們等我一起,一個人走在了最後。食堂還開著,剩下一碗乾冷的麵條。食堂阿姨看見我,猶豫著要不要賣出去,我問她“阿姨,還有面嗎?”
我的意思是別的面,乾淨的,熱的。
阿姨尷尬笑笑,指著面前那碗,說“有,這個。”
我想了想,問“有熱湯吧?”
阿姨熟稔地放好作料,另外免費加了幾個肉丸。食堂的二樓只留了一處燈,小超市的阿姨打著哈欠,十分鐘往我這裡看了七次。乾冷的麵條經熱湯浸泡後碎成了一碗粥,筷子很難夾得起來,吃起來很是費勁。最後是被催促著倒掉了剩下的半碗,還有……幾個發酸的肉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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