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手機螢幕和臨床室友的呼嚕聲一樣令人討厭,哪怕我猜測馬瀟瀟已經很大可能睡著了,仍舊抱著一絲希望,她會向我解釋。可能……可能她只是在考慮怎麼和我說,也可能她正在打字呢?韓君瑋說的嘛,想一些好一點的或許,安慰安慰自己。我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這樣了?
風吹窗外的老樹,薄而柔的窗紗扶風溫柔著夜色,電錶紅色的指示燈一閃一閃著,廁所裡擰不緊的水龍頭擦不幹眼淚,腐蝕了磚牆。被窩裡的雙腳,涼如夜色。我已經盡力地蜷縮起來,裹緊被子,讓呼吸也一起停留在狹小的縫隙裡。手機的螢幕一直沒有亮過,事實明顯得不用我再去執著,我告訴自己,睡吧,明天的早讀課還有很多的古文需要溫習。
迷迷糊糊到天明,手機與枕頭下的打火機一樣安靜,馬瀟瀟並沒有做什麼解釋。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一個多月到底算是什麼,那些所謂的“故事”又算什麼。望江亭下,馬瀟瀟說她要讓她所做的一切變得更有價值,所以,欺騙我就是價值所在?我一次次追問自己,趁天色微涼,趁秋意為上心頭,趁雙腳還算溫暖。
以往的時間點,我會等著馬瀟瀟一起吃早餐,然後打打鬧鬧著回去教室自習。一下樓,女生宿舍門口的陳觀潮尤為刺眼,我只是匆匆看過,匆匆離去。今日食堂的包子同礦泉水一般索然無味,糯米飯的辣椒醬似乎也忘了放鹽,不然我怎麼會被辣出了眼淚。
我抬起頭,忽然看到鏡面窗戶裡的那個唐默,佝僂著背,頭頂亂蓬蓬的頭髮像是窗外腐朽的落葉。那個如老頭一樣的傢伙原來就是我,我曾經認為走路駝背聳肩很瀟灑,很有性格。直到今天以前,我還是這麼認為,我想直起來,脖子後的骨頭咔嚓直響,像是生鏽了的機器,卻有一種非常的快感,閉上眼享受起來。
食堂裡稀拉拉的一群人,如稀拉拉的我。
臨走時,響起買瓶水。我一直喜歡農夫山泉,如它的廣告一樣,流入心底是甜的。看著卡里僅剩不多的餘額,想著這個月的生活費也不多了,好像離月底還有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和蘭柔說這件事。一百多快如果每天只花八塊,那麼用到月底綽綽有餘。
嗯,就這樣好了。
潘果果課間的時候告訴我,她和宋青雲分手了。她今日特地修了眉,畫了眼線,貼了雙眼皮,唇上塗了口紅。精緻如她,平靜如此。我告訴她,說“我可能也快了。”
她知道一切,於是也只笑笑。
我刻意看了眼她桌上的封條,被她用膠水糊上了,連同裡面的字,一同糊在了膠水裡,如果某一天要清理桌子,那些字,一定不會留下。潘果果再也看不到宋青雲留給她的念想,我曾經送給她一句話。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那麼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她說,她在後面加上一句,送給了宋青雲。
如果再也見不到你,那麼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歲歲平安。
潘果果沒有說分手的理由,就好像不用說今天化妝的理由。她今天很安靜,我也很安靜。我一直望著窗外,希望下一場瓢潑大雨,這樣我就可以去陽臺肆意謾罵,誰也聽不見,全身淋溼了誰也不知道我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教室門口有人找潘果果和韓君瑋,看他們同時出去,我下意識聯想到主持人大賽的事。果然,潘果果進來時,說中秋晚會的主持人增加到四個,韓君瑋和潘果果一起算進去,同時讓我抓緊寫好稿子,來的時候已經帶了各班的節目表。
我對此表示懷疑,可看到蓋了一個公章的節目表,又不得不相信。韓君瑋指著節目表,沉聲說“可能是那天的事被鬧到了學校裡,可領導又不能不給羅少榮面子,於是主持人被增加到了四個,算是兩全其美吧!”
既然能上,那一定是要去的。無形之中和馬瀟瀟他們形成了合作,又隱隱有競爭。
中午,一下課我便自顧去食堂,如果早一些,說不定能搶到麵條。麵條與河粉想比,更能捱餓一些,而且更加便宜。看著沸騰的開水裡麵條逐漸膨脹,四塊錢可以加豆腐乾,糟辣椒炒的那種,味道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