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怎麼個意思?懇請汪師爺明示!”比魏廷夔更著急的官差此時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忍不住強行插了一嘴。
“茲事體大……”汪輝祖起身,警惕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氣息尚未平穩的兩個人小陶和他請來的郎中,欲言又止。
“汪師爺,您說。”見慣了這種場合的官差將受了傷的那隻手朝著身後別了別,身子則很自然地往前湊了又湊,直到耳朵距離汪輝祖的嘴一虎口的距離,才徹底靜止不動。
魏廷夔雖覺得不雅,但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其他,也學著官差的樣子,穩穩地湊了過去。
“我們三個應該這樣做……”汪輝祖再一次壓低了聲音說。
“此法可行,本官沒什麼意見。”魏廷夔聞言後,略微思忖了一下,便很迅速地表了態。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官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嘴,本官已經動了,接下來,就看汪師爺的了!” 魏廷夔如釋重負一般長長地舒了口氣。
汪輝祖不動聲色地轉了個身,眼睛朝著四下搜尋著文房四寶。
魏廷夔立刻會意,如同一位忠實的家僕一般殷勤地將筆墨紙硯端過來放到桌案上,官差則彷彿早已忘記了疼痛一般,迅速將桌子上的鍋碗推到一旁,抬起那隻未曾受傷的手來,為這位高深莫測的汪師爺研墨。
關於這份判決書,從最初的打腹稿,到一稿二稿,經過多番醞釀,多番修改潤色,早已在心中背得滾瓜爛熟。這會兒根本無需冥思苦想,提筆片刻,流美俊逸的毛筆字便將一張白紙塞得滿滿當當。
“經過多番查證,犯人浦東昇以收養義女童養媳為名拐賣幼女逼良為娼等罪證屬實,依大清律法,其罪當誅……”官差念著念著,突然聲音顫抖起來,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試探,“汪師爺,您這寫錯了吧?”
當他讀到其罪當誅幾個字時,魏廷夔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揚了又揚。
“哪裡有錯?錯在哪裡?”汪輝祖輕輕地放下手中的毛筆,不溫不火不急不躁地回應。
“我方才送過來的那張判決書上寫的是犯人浦東昇以首映義女童養媳為名拐賣幼女童養媳為名拐賣幼女逼良為娼等罪證非實,依大清律法,無罪釋放。這,這兩份判決書看起來截然不同啊!”
儘管觀察儘量剋制著自己的語調和嗓音,但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仍然不可遏制地飈了高音。
汪輝祖冷靜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依然平和地毫無波瀾:“你剛才說的是,有兩份判決書?”
為了警示對方,他將那個“兩”字加重了語調。
官差自知失言,連忙矢口否認:“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只有這一份!只有這一份。”
汪輝祖緊追不捨,將判決書往官差面前一送,態度十分認真地說道:“那您再仔細瞅瞅,可有什麼問題?”
官差連忙擦了擦汗,連聲說道:“沒,沒什麼問題。”
汪輝祖微微一笑,將判決書往他手中一放,盯著他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說:“現在,魏大人已經動了嘴,我汪某人也動了筆,接下來,那就有勞官差大哥動個手了。”
接過這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判決書面露難色:“這?”
此時此刻,官差的心理左右為難。